“都怪阿娘不好,硬是要將你帶來。”
花霽寒依舊不語,手卻是顫了一下。說不明的情緒。
喂完了藥,他便要走。
“阿娘還想吃你煮的麵,還可以給阿娘下一碗麵嗎?”鐘宛音忽的開口道。花霽寒怔了片刻,方道:“不會了。”好久之前便忘了如何做。
四年前,那碗麵,很暖。可惜您也早忘了。
鐘宛音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門關上了。隨後一陣猛咳,巾帕沾上的都是血。她下意識的藏了起來,約末小半個時辰後,外邊有人敲了下門。
聲很輕,以至於讓她以為是什麼風將花止言刮來了。
“進來吧。”
進來的是花霽寒,昏黃的燭燈映著他那雙極漂亮的桃花眸子,手中食案上的,是一碗素湯麵。
“趁熱。”他的語氣依舊沒有任何參雜,甚至還透著冰涼。
外頭風大,飄著雪,花霽寒走在簷下都沾上了一些。
隻是他依舊護著那碗麵,依舊像當年的那個孩子。隻是,這回不一樣了。
從他進了花府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是注定了的。
可他好像還想……護著母親。
“往後,我便不在花家多待,顧好自己。”好像覺得少了什麼,又補了句:“霽寒不恨母親,母親也不要在意過往。我會回來。”
鐘宛音還在挑著麵,隻是聞言怔了怔,並未抬頭看花霽寒一眼。
騰熱的湯麵上還有熱氣,隻是有些許甜了。她依舊吃完,也都明白,那個孩子,其實早便不一樣了。
雪覆在了紅梅的枝頭,那一夜,雪不曾停過。凍著人的心頭。
花霽寒那年也都不再回花家。
冬去迎春,正是花開時。
他不曾回陽城,也都不喜歡那兒。那裡有從小便好恨好恨的人,可……那裡又有母親。
“枯木……”他撫到一段木上邊,是枯木。兒時常聽人彈琴,故而也想要一把。
身上的錢也都所剩無幾,瞧來得自己做一把琴了。接下來,得多去何店長的館子打雜了。
可還沒過幾個月,他記得,是七月。花止言以他母親重病將他喚了回去。
他推開那扇久違了的門,裡邊有一少年立在花止言跟前。花止言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著實讓花霽寒覺著無趣。
“小寒,愣著做什麼,這位是四皇子。”
花霽寒當然不認得,隻是那四皇子從他進來那時起,就一直在盯著花霽寒看。
“臣花霽寒,見過殿下。”
南榮明晟嘴角勾了勾,瞧著他。
“嗯,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花霽寒微怔,卻沒抬頭。花止言用手肘推了他一下,不知是何感覺湧上了心頭。曾經萬般厭煩,今日隻留惡心。
何時才能真正逃離,他不知。
南榮明晟擺了擺手,做罷。花止言即讓花霽寒去後院瞧他母親,也不再多言花霽寒。身後的侍衛將身旁那個箱子打了開來。
一整箱都是金。
花霽寒拐了個角,恰巧瞧見了。還瞧見了花止言那副喜笑顏開的模樣。
鐘宛音坐在案旁,瞧見了花霽寒,便朝他招了招手。案上放著一碟桂花糕,花霽寒站在門前。是的,花止言又騙了他一回。
他數不清花止言口裡的假話。
發愣中,鐘宛音喚了一聲:“霽寒?怎麼站在門口。阿娘知你回來,方做好的糕點,你來嘗嘗。”
花霽寒眸子微微顫了一下,隨後也走了過去。身上粗布依舊沒換下。
鐘宛音從後邊拿出一件衣物來,是青衣。
“阿娘給你製的,來瞧瞧合不合身。”
“嗯。”隨後跪下,鐘宛音那會兒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抬起那雙眸子來瞧著他的阿娘,以至於他忘了,背上還背著一把琴。什麼時候,我想帶你出去。離開花止言,去哪兒都好。
到時候,同以往一般。哪兒都不去,他要將那日沒送成的那朵蓮送給他的母親。
“做什麼呢,起來吧。去瞧瞧這衣物合不合身,阿娘給你做了糕點,等會兒嘗嘗。”說完伸出手來,花霽寒觸上那隻手的時候,才知道那隻手,好涼。
將琴放在一旁,鐘宛音沒出聲。
次年三月,花霽寒又回到了元都。裡邊依舊很熱鬨,也有糖人同一些甜食。他沒再買,畢竟他早不是小孩。
花止言早便同他說了,往後難尋。讓他到哪兒都得告知花止言。本來他想直接一走了之,可母親再不願走了。
恒橋處地偏,橋邊有一棵桃樹,正開花。花霽寒走上前去,手輕撫上。那雙眸子露了些笑意。
再往前走,有一間廟。其實六年前,他第一次瞧這廟的時候,這廟上的牌匾也都瞧不清是何字樣。
可能是過於久了,加之地偏,也都不會有人來修葺這廟的。
坐在樹下,那把琴就放在跟前,手在亂撥弄著。他則是出著神。
瞧著眼前一片空地,想著過往。一點一點,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
正出著神,就聞一聲極為聒噪,他忽的回過神來。
抬頭瞧著那人。一身白衣,卻也一眼瞧見那隻玉石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