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知遇輾轉難眠,睜開眼來瞧花霽寒,卻瞧人麵色煞白。他一驚,坐了起來。
“花霽寒?”他輕聲喚起,花霽寒不理他。
夢魘住了花霽寒,在他眼前的,是白衣執劍,劍對著他。那雙眸子的柔和,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
唇啟合,無聲念著字。
應該不是無聲,隻是花霽寒聽不到。能感到渾身在痛,身子不受自己控製的抬了起來,他看到的是一雙血淋淋的手。
白衣身後站著好多瞧不清臉的人,沾血的長指用力一合,白衣劍碎在前。
“不是要殺我?你們怎麼不一起上?”聲極輕蔑,笑得像是泣血一般。
叫那些瞧不清麵的人連連後退,隻有白衣不動,好像並不在意劍斷。花霽寒甚至沒在白衣麵上尋到一絲戾氣。
他跟南榮知遇,可以說完全就是不同的兩個人。
不知何時起,夢境的人都變得模糊,他舒開眼來,好冷。
周圍都是冰冷的,坐起身來,才發現這是一口冰棺。他的手上有傷,不過不像方才那般的潰爛狀,最多不過一些鞭痕。
花霽寒從棺中坐起,這兒瞧起來像一座雪山,很冷,好似也沒出口。他被困在這兒,渾身都好像沒了力氣。
可這身子明明不是他的啊,為什麼會這樣?
“花霽寒?”南榮知遇捉起他的手來,太冷了,怎麼都捂不熱。
“花霽寒,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好嗎。”
花霽寒聞聲抬起了頭來,上邊什麼都沒有,可是南榮知遇的聲好近。究竟是在哪?
這兒又是何處?
花霽寒不想待在這,他在夢裡,是南榮知遇在喚他,他要快些醒來才行。要快些,南榮知遇還在等著他。
“我在這兒睡了上千年,你為何要急著走?”是這具身子在說話!花霽寒忽的像是被擠出來了一樣。
麵前一個那具身子自己起了來,還是那一身青黑的搭配,赤足與地間。花霽寒瞥見他右腳腕子上的紅繩,有些錯愕。
南榮知遇在他那裡也係了一隻,這是巧合嗎?
晏凝淵長指撫上了冰棺,麵上無甚表情。很冷,比花霽寒還要冷。
“一生不記事,到現在,也不過隻是想回家罷了。”吐字輕緩,不帶任何起伏。像是夙願未了,又是無望之生。
隻是,他好像不曾有家。
“可我不想留於此處,元都還有災禍,南榮知遇尚未成長。”
晏凝淵眯了下眸子,沒說話。
憶中模糊的人,是他看不清的,但花霽寒似乎可以。這是他身上最不可缺的,名為——記憶。
可那本就是他所遺失的。
“花霽寒。”青衣還是往四周望去,南榮知遇在耳邊輕輕喚,喚了好久好久。
手也不再是那麼冷了。
雨夜雷聲鳴。南榮知遇忽的想起那年執傘送故友時,雨也同這般大。那時好似有一個聲音在他耳旁,輕點著,讓他去送送花霽寒。
不知是出於什麼,總之他沒後悔過。
“花霽寒,怎麼睡著睡著便這般了?你不要陪我了嗎?”南榮知遇像是失了神,聲聲不離花霽寒。
花霽寒也是極難的睜開眸子來,剛醒的那一瞬什麼也瞧不見,過了好久,他才看清了南榮知遇。
不真實。
手輕撫上去,他的臉,是溫熱的。
“南榮知遇……你怎麼了?”花霽寒啞聲道,唇依舊是白的。
揩去南榮知遇麵上不好瞧的東西,就隻見他那泛了紅的眼,還是不好瞧。
“沒怎麼,就你睡個覺都不讓人心安。”說完還是躺回了去,也不願再叫花霽寒瞧他一眼,總覺是丟不起這人。
他好久不曾在一人麵前哭,也更沒試過在一人麵前哭這麼多次。
花霽寒果然能折了他。
這回一合眸便睡到了卯時,他不讓花霽寒跟去,昨日有兩個朝官也染了疫。此事事關民生,太醫院也著手拿藥。
隻是南榮知遇心不安。元都同稖州這回是栽在裴守寅手上了,如今亂臣宵小不除,又會生何事。
今年,總是災變。大淩,又有多少壽數?或是說,是敗在了他手中?
“千書熠,你大早起來找草做什麼。”楊雅清不解的看向他,眼惺忪,瞧來就是被吵醒的。
“這種草,你可認得?”
楊雅清皺著眉,能看出來,這除了是草就是草啊。
“不知道,不就是個破草嗎?”楊雅清最終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草無名,卻有古籍記載,是神所種,後人延續。之前瞧過有人得此疫,見有醫者用過此藥草,現下不知可行否。”
楊雅清聽了半天終於還是服了這書呆子,半天不知他在說什麼。
“簡單啊,你抓個人試試不就好了嗎?”
千書熠抬頭茫然瞧著她,這若治不好可是一條人命啊,楊雅清這種話怎的能張口就來。
剛想要回,便見楊雅清抽出腕子來,上邊是緋紅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