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很靜,南榮景翊還是按耐住了的。轉眼就到八月,那日南榮知遇還是照常下了朝。
朝中明麵上是不敢有人再造次了,可背地中的議論是一圈接著一圈。
隻是楊欽言,那日之後便一直躲在一個極不起眼的地方,南榮知遇若不仔細瞧,都未必能發現他來上朝了。
下了朝,南榮知遇往承陽宮中走,雀鳥成雙停在屋簷上,南榮知遇瞧著眼彎彎。
花霽寒近日來,多眠。
是南榮知遇讓趙溶在他的藥中加了安神之物,六月宮變之後,便隻怕花霽寒再扔下他。這會兒生了私心。
本是辰時末下朝,這會兒花霽寒還在睡。
南榮知遇在玉蘭樹下,折了隻花下來。步輕緩,昨夜下了場小雨,這回地上還有些濕。
“王因,去禦膳房拿些甜粥來。”南榮知遇隻道了一聲,便推門進了去。
花霽寒還在睡著,昨夜用的安神藥物,比平時要多一些。
這樣他便能睡好久了吧。
坐下批起奏折來,花霽寒身上玉蘭香很濃,南榮知遇也隻是淺笑。
大致是片刻,花霽寒便醒了來。南榮知遇抬眼正好瞧見了。
“王因一會兒便將早膳送來,你若是還困,可以再歇會兒。”南榮知遇隻字不提安神的藥,也沒讓趙溶告與花霽寒聽。
花霽寒沒再睡,隻是坐了起來,在榻上怔神。南榮知遇不時還看他一眼,但更多是想早些將折子批完。
花霽寒怔了許久,終於才注意到南榮知遇在。
下了榻,往南榮知遇這兒走。步緩而輕,南榮知遇餘光中瞧見了花霽寒,他還是不愛穿鞋,青衣差些也到了地。
“為何又不穿鞋。”南榮知遇放下一本折子,又拿起一本來。
花霽寒還是不出聲,繞著書案走到南榮知遇身邊,動作有些呆滯。南榮知遇正奇怪著,就被他那有些無力的手抱住了。
南榮知遇稍怔,卻還是瞥見花霽寒的手,好白。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隻見花霽寒麵色發白,他不敢信。
“你哪裡不適?”焦急萬分,花霽寒卻隻是搖了搖頭。收了收手,忽見袖中長了一點紅,便急急往後退,捂著下半張臉。
眸中有驚恐之色,正慌亂的看著南榮知遇。
南榮知遇今日著一身白色華服,正起身往花霽寒那兒走去。他愈是往前,花霽寒就愈往後躲。
撞到後邊書架子上也感覺不到疼。
直到有一卷書沒放穩,掉下來時南榮知遇才慌張的過去接住。花霽寒在他過來的一瞬間便蹲了下去,止不住的血從手心流到了腕中,浸濕了青衣。
麵色是南榮知遇從未見的蒼白。
他接住書,卻愣在那兒好一會兒。花霽寒……在躲他。
他俯下身去,將那卷書扔開,伸手想拉花霽寒起來,卻被花霽寒又一次躲開了。
“花……”還沒說出口,便被花霽寒打斷了。
“我好臟,知遇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你在說什麼?”南榮知遇鼻酸酸的,好像有什麼在剜他的心,很痛。
白袖落到花霽寒青衣上邊,花霽寒躲不過。還好,沒弄臟。
“你好白,好乾淨,我好怕把你弄臟了。”說著還微微向裡邊縮了一下。
“怎麼會,你本就乾淨。”說著不顧花霽寒的躲閃,白袍沾上紅,他想抱住那人,想他不必再受驚。
想他一世不再惶恐。
“花霽寒,我一直在你身旁,不要怕我好嗎?”南榮知遇說得哽,隻是他不知該怎麼說好,花霽寒渾身還在發著顫。
還有些遲緩的動作。
花霽寒顫著的手還是帶著不安,但他還是將南榮知遇的白袍揪得緊緊的,右手觸上的位置帶著血汙。
白袍上邊是許多紅印,那是花霽寒的。
南榮知遇輕輕拍著他的背,用了好久好久的時間,他才靜了下來。南榮知遇還是沒想停下,他還拍著青衣的背。
王因在外邊候了好久,也不聽南榮知遇傳。
似有雨要落,玉蘭的瓣被風吹下許多。
南榮知遇輕聲在花霽寒耳邊細語,方才不顧,地上竟是倒了這麼多東西。很亂。
花霽寒靜下來後沒有開口,隻是盯著方才那卷讓南榮知遇丟到了地的書。還有餘光中瞥見的白衣臟漬,是他弄到的。
那明明是這麼白的衣物,卻是被自己弄臟。
感覺血還是沒止住,他想動身擦掉,隻是他這一動,倒是讓南榮知遇抱得更緊了。花霽寒隻能任血紅落在白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