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碰 他如玉山傾倒般驟然壓下來(2 / 2)

回宮 焰衣侯 4789 字 10個月前

蘇酥混跡在出逃的下人堆裡,逃離景府,回到玲瓏塢。

這是她第一次出任務,完成出色,受到周士師的褒獎。

她心不在焉地聆聽誇讚,周承晏隻當她舟車勞頓,放她回房間休息。

休息的兩日裡蘇酥沒有出過房門。

第三日,薑輕端來飯菜放在桌上,“膳堂的主事告訴我你有兩日未去用飯,怕你生病,便差我送飯過來。”

窗戶關緊得沒有一絲縫隙,屋裡沒有點燈,外頭的天光投進來,她坐在靠窗的竹床邊,光線約過她的頭頂,纖小的身子縮在陰影中。

薑輕見她身體無恙便要離開。

蘇酥第一次主動叫住了這個冷麵獨行的姑娘,“薑輕姐姐,你殺人的時候會害怕嗎?”

薑輕停步,轉過身走近竹床。

蘇酥白皙到近乎蒼白的臉上布滿愧疚與懼怕。

“第一次會猶豫,之後就麻木了。”薑輕道,“倘若沒有玲瓏塢便沒有我們,我們所做所言皆為玲瓏塢。”

二十五歲前她的性命與人生全然屬於玲瓏塢,玲瓏塢裡的女諜和養士就像山岩罅隙裡難以見到天光的一種茶,名喚不見天。

她不該摻雜自己的情愫,而應做一把冰冷鋒銳的刀……

……

“折子是我調包的,書房裡受賄與勾結外敵的證據也是我放的,事情暴露後,景府全家上下被抓入大牢,滿門抄斬。”

蘇酥輕柔的語調似有千斤重,牢牢抓住人的心臟往下墜。

千梨聽清事情的原委,“景鬱的父親是禦史重臣,前禦史勾結外敵的案子我略有耳聞。景鬱潛逃在外與你撞見,純屬巧合。

他是逃犯,告知京兆府抓他,他勢必會將你的事情抖落出來,我看最好還是讓薑輕去除掉他。”

蘇酥於心有愧,但她深知事情的嚴重性,能讓一個人永遠閉口的方式隻有死。

千梨看出她的猶豫不決,“你彆怪自己,景府被查抄不是你的錯。”

蘇酥雜亂的心緒漸漸被撫平,屋外庭院裡的燈盞被仆人點亮,顯得主屋裡尤為晦暗。

不知不覺天色沉了下來,也超過下衙的時辰,蘇酥幡然醒悟,急問道:“世子呢?”

薑輕回:“世子在你之前回來的,而後去了藏書閣。”

世子在府裡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藏書閣,相比起來,甚至連他的臥房都很少回。

“關門太久會令人生疑,姑且這樣吧,我想想對策。”蘇酥對兩人說道。

千梨與薑輕皆以為她在思量該如何解決景鬱,沒有多言,各做各的去了。

戌時,桌上的飯菜熱了又熱,第三回變涼,依舊等不回來人,蘇酥就著冰冷的飯菜草草果腹。

世子沒有回來,徹夜未歸。

第二日,世子仍舊沒有回清輝院,一回府就去到藏書閣。

蘇酥察覺到不對勁,她將近來經手的家務事細細思索,想找出到底是哪一件事惹得世子不快,竟然有意避開她。

她做事認真細致,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地操持中饋,外人見了都讚一句賢良。就連瞧她不順眼的林氏,都放下成見接納她。

她沒有行差踏錯過一步……除了坊市遇到景鬱的那次意外。

難道世子看見了?

蘇酥攥緊袖口,突起的杏花刺繡在掌心印刻。

與其等世子興師問罪,不如自己主動袒露,以求輕罰。

英國公府清幽僻靜的東南方,一座四層樓的樓宇靜靜矗立,像是在與旁邊的槐樹爭相比高。

白色槐花零落在樹下經過的姑娘肩上,順著清瘦的肩胛曲線滑落墜地。

蘇酥獨自來到藏書閣外,手指搭在門扉的中央堂板,指腹摩挲蓮花浮雕。

“世子夫人。”

蘇酥回頭,是世子的長隨叫住她。他手托木盤,盤上放著洗漱用的物品。

白蘇道:“世子決定宿在藏書閣。”

蘇酥不由分說接過木盤,“我伺候世子就寢。”

說罷,也不待他如何反應,蘇酥推門入內。

藏書閣有四層,蘇酥一層一層樓尋找,在最頂層尋到世子的身影。

他閉目倚在供人休憩的軟榻,窄窄的榻與他修長的體型十分不相稱。

看來他是在等白蘇端來用具洗漱的期間不當心睡著了。

輕輕放好盥洗物品,蘇酥走向軟榻,正欲喚醒他。

削蔥般的玉指伸在半空,離他惟有纖毫距離,即將點觸到他時,蘇酥收回手。

世子素有潔癖,不喜他人觸碰。

嫁進來數月,他還未曾觸碰過她。

蘇酥打算開口喚醒他,突然身後的書冊宣紙被乍起的夜風吹散在地。

她轉而去關上窗牖,蹲下身撿起為散落的書冊宣紙。

宣紙上畫著圖案,看上去像是滴漏,蘇酥沒有細究,整理好書冊與宣紙物歸原位。

赫然手腕被人擒住,他的體溫有些涼,落在手上的大掌像是溫玉打造的鐐銬,緊緊地鎖住她。

“我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東西。”冰線一般清冷的嗓音劃破夜的寧靜。

蘇酥為自己辯解道:“我隻是想替世子撿起掉落的書,不是故意的。”

他如玉山傾倒般驟然壓下來,蘇酥被迫躺在地板,左手被他牢牢按在頭頂。

“我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東西。”他重複著,幽邃的眸被燈芒渲染,叫她看清他壓抑在眸底的惱。

她恍然領會,他口中說的可能不止是書冊與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