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林念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不大的病房還是個單間。她抬起手,看著手背上黏貼的膠布條,腦子裡飛快的回憶之前的事。
“嗡——嗡——”
一旁,手機在床邊儲物櫃上嗡鳴,她翻個身,伸出胳膊去抓手機,看著屏幕上徐丹的名字,按下接聽鍵。
“念念,你可算醒了,我在醫院食堂呢,小米粥和黑米粥你喝哪個?”
徐丹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林念聽她這意思,知道是徐丹把自己送醫院來的。
“小米粥,謝謝。”
掛斷電話,她攥著手機重新躺回去,她望著醫院白花花的天花板,腦子裡開始複盤昨晚的事。
她被人陰了,還間接害死了蕭景平。
浮潛的確是她的愛好,但是蕭景平怕水,她根本不清楚。或者說,她對蕭景平的了解,還沒樓下早餐店大媽知道的多。
他喜歡吃什麼,喜歡乾什麼,她一概不知。
當初要不是和蕭景平去看電影被外婆的鄰居看到,恐怕到現在,蕭景平也不過是她魚塘裡模樣最為好看的一條魚。
鄰居的舌頭長,不到一周,她就拗不過年事已高的外婆,把蕭景平帶回了家。
“未來外孫女婿”模樣俊朗白淨,一身的書卷氣。人又高,往那一站一坐像電視裡的模特。又沒不良嗜好,工作也穩妥,家世也好,外婆想,怎麼都是自家孩子高攀了。
但凡事都講究個喜歡。一餐飯功夫,蕭景平就從預備役登上了“外孫女婿”的寶座。那天他有多開心,林念沒注意到,也懶得去關注,隻要外婆高興就好。
婚姻這東西對她而言,就是塊破抹布,與其日後開盲盒,不如抓著眼前這個口碑不錯的。
畢竟,蕭景平是很多人嘴裡都會誇的“適合結婚”的男人。
林念覺得或許是自己人生的前半場過的太苦了,老天才給她發了個蕭景平,整天變著法子的寵著她,寵的她差點就忘了,愛情應該是什麼樣子。
上午隨口一句想吃C市的烤鴨,下午鴨子就乘著高鐵,成為她晚餐的特邀嘉賓。
想要某品牌在其他國家的限定款包,蕭景平就請假連夜飛過去,排整夜的隊也要讓她背上。
她說去迪士尼,他陪著戴幼稚的發箍,做一路的專屬攝影師,哪怕沒有一張合照也毫無怨言……
林念曾經以為,自己遲早會愛上他。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婚約就取消了,接著人也沒了。
想到這,她第一次覺得愧疚。
還想起網上的一句話“淋過雨的人,也會撕破彆人的傘。”她這個被暴雨差點拍死的人,又何止是撕碎了蕭景平的傘,她連打傘的人都撕了。
一滴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滴進她的耳廓。這是她認識蕭景平以來,第一次為他掉眼淚。
這淚來的快去的也快。指腹輕輕一抹,好像從未哭過。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徐丹提著一份溫熱的小米粥走進屋,見林念正睜著眼發呆,不自覺的歎口氣,走過去。
“醒了就吃點東西,打起精神,蕭家那邊葬禮還等著你幫老爺子張羅呢。這事外婆還不知道,都幫你瞞著呢。”
徐丹將粥放在矮矮的儲物櫃上,轉身去把林念從床上扶起來,念叨著:“蕭景平真是個好人,死了都要來我夢裡托夢,叫我趕緊起來去你家找你,幸虧我有鑰匙。昨晚可嚇壞我了,你那個臉白的……”
“是我害死他的。”
林念垂眼,聲音低的像蚊鳴。
隻是這幾個字太過刺耳,徐丹扶著她的手頓了頓,假裝沒聽見,一手拉起枕頭讓她靠著。
“這醫院的粥,彆說聞著還挺香的。你趕緊趁熱乎喝點,一會再做個檢查沒事了咱就走,蕭家那邊還等著你呢。醫生說了,以後少吃辛辣的,你這胃得好好養養了。”
把人扶正了,她側身過去掀開薄薄的一次性餐盒蓋,濃稠的米粥冒著淺淺的熱氣,香味淡淡的散出來,卻沒人有胃口在乎它是否好喝。
“徐丹,有人想害我。”
林念攥著拳,吐字清晰大聲的說著。這讓徐丹拿起塑料湯匙的手一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胡說什麼呢,誰那麼大膽子,不怕蕭景平給他帶走?”
林念深吸口氣,冷靜的將昨晚的事和徐丹複述一遍。
碗裡的粥逐漸失去溫度,徐丹坐在床邊的塑料椅上,氣的咬牙切齒,連塑料湯匙都掰成了兩半。
“彆他媽讓我知道是哪個孫子乾的!敢動老娘的人,我現在就讓生哥查查是誰乾的!”
徐丹說著話,把手裡的兩截湯匙扔在地上,抄起手機就要給男朋友打電話。
手機剛解鎖,就被林念拿走了。
“彆,彆牽扯生哥進來。你和我說蕭景平出事那天,我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這個人有備而來,根本查不到。他現在隻能算是騷擾,我怕連立案的門檻都沒到。真說有什麼行動,我一定麻煩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