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真恨不得沒生這個兒子,沒少惹禍,還不服管教。她是真擔心以後可怎麼辦,難不成讓他這支沒落,比不得他大哥和二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能看小兒子這樣玩樂下去。
“你給我上點心,這年定要將你的婚事定下來,等你爹和你大哥回來了,也好快些成親。”
衛陵皺眉道:“娘,您彆那麼急成嗎?再晚個一兩年吧。”能拖多久是多久。
“彆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麼,你要是不願意看,那我這個做母親的直接給你定下。”
楊毓道。
衛陵被這話逼得不耐煩起來,直接道:“娘真那麼做了,我就出家當和尚去!”
一聽那兩個字,楊毓登時被嚇地魂地都要飛了,若非元嬤嬤攙扶著,怕是氣倒在地。
“也好在你爹不在這,要他聽到這話,看他不打死你!”
“要打死早就打死了,也輪不到我長那麼大。”
“你個逆子!”
……
隔著兩日,衛陵想及母親的話還鬱悶著,又不知怎麼再念起夢中見到的表妹,本來有些怯,卻敢在那樣天黑時過來祠堂找他,還有後來她的那句話。
衛陵真覺得頭疼,和第一回做夢夢到表妹時一樣,總製不住地去想。
因此當姚崇憲和王頤等人找來時,他自當為了散心,跟他們去偃湖中心的百花洲垂釣去了。
此時另一邊,曦珠被衛虞拉著,帶到好些姑娘麵前認人,都是和鎮國公府衛家交好的人家。
表姐因孝期不能去宴會,但衛家自家辦的不礙事,衛虞就想趁這個機會讓表姐多認識人,大家以後可以在一起玩。
有人道:“你便是那個讓衛陵鞭打溫滔的表姑娘嗎?”
十多歲的姑娘,麵龐嬌嫩,說話也帶著稚氣。
曦珠微微點頭。
一陣紛亂互相見禮,算是見過人。
曦珠一一辨著她們的麵目,並沒有薑嫣。
她笑著回禮後,便與她們一道在亭中用些點心,靜坐一邊,眼前是盛放的荷花,耳畔是衛虞與好友們的熱鬨說話聲,關於衛陵。
她們是想向衛陵的妹妹打聽諸如喜好一類。
曦珠聽過一耳,陡然間望到湖中的並蒂蓮,有些晃神。
前世好似沒有這朵蓮花。
卻在這時,有人忽說:“你怎麼才來?”
曦珠隨聲看去,不遠處的石階走上幾人,而最前頭的是個身穿霽青越羅裙的女子。
當看到她柳眼梅腮的麵容,曦珠就認出是薑嫣。
與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到她時,並無多大變化,隻是現在有著少女時的鮮亮。
薑嫣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循著視線,朝亭子角落望過去,就見一張粲然明媚的臉。心下微微驚豔,待邁上最後一階,和眾人見過,最後才在衛虞的介紹下,得知那位姑娘的身份。
原來是寄住在公府的表姑娘。
薑嫣朝她笑了笑,便被閨友拉去,兩人說起話來。
曦珠始終坐在旁側,望著平靜的湖麵。
她隱約想起上輩子自己並不在這裡,也沒有和這些貴女見過麵。
那時她和衛虞的關係不如現今的好,並覺自己身份低微,便到百花洲的雙燕樓去。
那裡很清靜,沒有人。她無需與這些素未謀麵的人,說些以為親近的應酬話。
即便說了,她們也不會願意與她交好,正如此時,初見時的客套,延續不至後來。
她們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勾纏在一處,都有著利處。
而她不過是個商戶女,占著與國公夫人的微末聯係,才得以來公府,自然沒有交好的必要。
她沒有和她們待在一處,也不知薑嫣,更不知衛陵和薑嫣的初見是如何的。
曦珠的餘光一直注意著薑嫣。
因此當丫鬟手中的茶水要潑到身上時,她隻來得及朝後退了些,卻還是濕透了膝上的裙衫。
在這樣的宴會,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才被派來伺候的小丫鬟被自己的魯莽嚇到,她忙道:“表姑娘,對不住,是,是我一時沒端穩,我,我……。”
話都說不清楚了,還帶著哭腔。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衛虞蹙眉要訓斥丫鬟,隻才張口,曦珠滯了下,就淺淡地笑道:“沒事,我去換下就好。”
在亭外候著的青墜聞聲上來。
幸好是涼茶,但那新做的荼白裙裾,還是被清香的龍井茶水染得淡黃。
她站到表姑娘身前,掩住汙跡,也有些急了。
曦珠離開亭子前,在繼續說笑的眾人中看了最後一眼薑嫣,就走下了石階,往春月庭的方向去。
她不知這到底是天意嗎?
心下微微歎氣。
今日人多,難免撞到人看見不好。青墜帶著表姑娘走偏僻的小路,一路樹蔭匝密,花香飄散。
卻在途徑烏樟樹下的一塊假山時,見對麵長廊走來兩人。
最前頭那人穿身葭灰織錦羅團領衫,身形峻拔,麵容沉壓。
當看到那張臉時,曦珠的身子僵住,緊抿住唇,握著團扇的手也顫抖了下。
那段堪稱痛苦的回憶湧入腦海。
她認出了他,是秦令筠。
他已經看到了她,側目時眸子微眯,靴尖偏轉,一步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