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朵雪花(二十) 師尊他另有所愛。……(1 / 2)

了了 哀藍 6913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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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力出了什麼毛病,否則怎會聽見大師兄說,修士與凡人女子發生情愛糾葛,又將其拋棄,是很正常的事?

玉書猶豫道:“此事……確實常見,人世間誘惑無數,甫下山的修士鮮少把持得住,這也是為何各大門派都要求弟子下山曆練的緣故。見識過人間煙火男|歡|女|愛,才明白一切皆為虛妄,要出世,便要先入世。”

元景:“凡人壽命短暫,修士與她們生下孩子,大多無法修煉,隻能過上平凡生活,因此,一般都會提前說清楚,要個你情我願,匡明行為雖過,其實嚴格說起來,並不算觸犯門規。”

淩波懂大師兄的意思:“你是說,動了凡心才算觸犯門規,匡明隻是跟凡人女子有了首尾,並未動心,依舊一心向往大道,因此……不算觸犯門規?”

玉書遲疑片刻,對淩波說:“……他沒有處理好此事,令凡人女子找上門,令無上宗聲明受損,所以還是觸犯了門規。”

聽著兩位師兄的話,淩波竟恍惚不知,自己對他們竟是這樣知之甚少,“那,凡人女子所受的苦,被欺騙的感情,懷胎十月九死一生誕下的孩子……這些都可以無視嗎?匡明不需要為此負責嗎?”

“師妹,我知道你生氣,但你要認清現實。”元景歎了口氣,“掌門真人處罰匡明,並非因他與凡人女子有了孩子,而是他沒有做好善後,吃一塹長一智,想必日後匡明不敢再這樣了。”

淩波越聽越是腦瓜子嗡嗡響,她看著兩位師兄理所當然毫不意外的模樣,在心底問自己,這還是大師兄跟小師兄嗎?他們的正直善良,都到哪裡去了?

“淩波,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樣的事,但你要記住,修士與凡人不同。你也不必感到難過,凡人女子的事,決不會發生在你身上,誰若是敢欺負你,我與你小師兄決不會放過對方。”

淩波茫然,她該感到驕傲嗎?還是自豪?在大師兄小師兄眼裡,她比凡人女子高貴?

可她怎麼驕傲不起來,她怎麼感覺有口氣在胸腔不上不下,難受的她想要大吼大叫?

大師兄一如既往疼愛她,小師兄也一如既往溫柔,可他們對夏月命運的理所當然與冷眼旁觀,讓淩波齒冷,渾身發寒。

她傻傻地站了會兒,拔腿就跑!

“淩波,淩波!”

小師兄在身後叫她的名字,淩波奮力用雙手堵住耳朵,等她狂奔到雙腿宛若灌鉛般沉重不已,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來到了師妹的山頭。

了了不愛其他人靠近,因此隻她一人居住,整座山頭早已被大雪掩蓋,冰寒刺骨,與其他綠意盎然的山頭截然不同,淩波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這樣鬼使神差往前走,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哪怕是如此冷淡,總是嫌自己煩的師妹,淩波也不想再去麵對兩位師兄。當她看見了了的那一刻,連淩波自己都未曾注意,她在大師兄小師兄麵前偽裝出的堅強與平淡,瞬間土崩瓦解,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看著了了。

小雪人裡的真儀不由自主探頭來看,她從未見過師姐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曾經即便得知師尊另有所愛,師姐也向來鮮活,今日這是怎麼了?

淩波不管師妹是否搭理,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說:“你知道嗎,師妹,方才我去找大師兄跟小師兄,我想請他們幫幫我,幫幫夏月,至少……至少要讓匡明受到懲罰吧?憑什麼夏月這麼慘,他卻還能美滋滋做自己的掌門真人弟子,可大師兄小師兄,他們、他們卻說,說這是很正常的,要我不要多管!”

了了看向她時,淩波也正巧抬頭,兩人對視間,淩波鼻頭一酸:“他們還說,我跟凡人女子不一樣,他們絕不會容忍有人欺負我……可,可我怎麼一點都感動不起來?”

“師妹……你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真儀靜靜地待在小雪人裡聽淩波說話,光鮮亮麗的修仙界,撕開表麵那一層虛偽麵紗,留存多年的腐朽規矩與製度,早已將修士們的心僵硬化,想要麵對,就必須做足準備。

淩波並不需要了了義憤填膺地安慰自己,她隻是想要找個方式宣泄,她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無比殘酷的事實,那就是,每個人都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美好,他們自私、貪婪、擅長遮掩,並將一切不平等視作理所當然。

在她想明白的這一刻,靈魂裡被冰寒之氣凍住的雜念瞬間煙消雲散!

“師妹!”

淩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衝到了了跟前,不顧她雙手冰冷一把握住:“我要你幫我!我要你站在我這邊!”

原本淩波已做好像白日一樣被推開的準備,或是剛才向大師兄小師兄那樣被了了拒絕,誰知了了卻說:“好。”

這下換淩波愣住了:“你,你就這樣答應我?你都不問我想做什麼?”

了了望著她,淩波發現這是朝夕相處十年以來,師妹的眼神最親近的一回,“你找回了本性。”

淩波不懂什麼是本性,她沒工夫去想,“明天我就要去找掌門真人,讓他處置匡明!”

了了說:“沒用的。”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沒用?就算我說的沒有用,你說的他們總不能也置若罔聞吧?到時候你嚇唬嚇唬他們,我不信掌門真人還願意繼續包庇匡明!等這件事一了結,我就修書一封寄給辛翎師姐,讓都山派在賣果子的時候到處宣揚,我倒要看看,有匡明這個例子在先,哪個不要臉的男人還敢在凡間到處留情而不負責任!”

說著,淩波仿佛已看見勝利的曙光,此時了了卻潑了她一盆冷水:“你在做無用功。”

“誰說的?”

“你的話,沒人會在意。”

“這不是有你嗎,你答應了幫我的呀!”

了了搖頭:“我隻幫你打退那些想要阻攔你的人。”

言下之意是,其他的她不會插手。

即便是元景玉書死在了了麵前,她都不一定多看一眼,何況懦弱的凡間女子夏月?遇事不決便自儘以顯貞烈,了了不喜歡這樣的人。

可是讓淩波自己決策,淩波又能如何?

她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真的太弱了,弱的連幫助一個凡人女子都要思前想後,如此顧慮,不就是因為自己人微言輕,即便說再有道理的話,強者也不會聽從。

如果自己能夠很強就好了,像師妹那樣。

淩波離開後,真儀開口道:“你不該這樣說師姐,她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思很敏感很細膩,你的話傷到她了,怎麼就不能委婉些說呢?”

了了卻說:“你不了解師姐。”

“我不了解?”

真儀愣是被了了氣樂了,“我跟她認識好幾十年!你跟她相處的時間根本沒法和我比,我比誰都了解她!”

一時情急脫口而出,說完卻是真儀自己愣住,是啊,那幾十年相依為命的時光,彼此心心相印的信任與情分,怎地就比不過師尊?

她潛意識中,更加肯定與男人的愛,認為那才是高貴的,值得不顧一切的。事實上,真正值得的,從來都隻有師姐一人。

在那漫長的虛假的“愛”中,她們彼此競爭互相傷害,連最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那就是她們天生親密無間,她們應當站在一邊,而不是內部分化,為了一個男人反目成仇。

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自己已經死了,徹底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就算能跟師姐說上話,對方也不會認得出來。

想到這裡,真儀隻覺得眼眶陣陣酸疼,說不出的悲憤悔恨打心底油然而生,她再次意識到“活著”,是件多麼值得珍惜的事,輕而易舉將生命獻給他人的自己,又是多麼愚蠢——看看吧,她得到了什麼?

她跟師姐,誰贏了?

“了了……”

真儀帶著哭腔向了了請求,“讓我跟師姐說說話吧,好嗎?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我想跟她說說話,隻要一句就好了,隻要一句!”

麵對真儀的痛哭失聲,了了並未心軟,直到她感覺真儀早已被磨平的本性再度重生,於貧瘠而蒼白的靈魂中,漸漸生出一點萌芽。

先前她並未欺騙真儀,阿映能夠從冰人化人,一是有冰雪塑身,二是因為阿映雖死,靈魂卻依舊存在。

而真儀的的確確已被了了徹底替代,她本該徹底消失在世間,卻因為了了的特殊,得以以雪人的形態存活,可失去本性的女人,靈魂無法支撐冰寒之氣所造就的身體,除非找回本性,否則真儀永遠隻能待在這個小雪人中。

正在真儀哭泣不止,以為自己此生再也無法同師姐道歉時,了了捧起了小雪人,眨眼間便出現在淩波的山頭,此時淩波還在同夏月說話,小小的嬰兒剛吃了奶,正躺在繈褓中睡得香。

“師妹,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