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連忙拉著了了向夏月介紹,“這是我師妹了了,也是無上宗的仙君。”
夏月忐忑地向了了行禮,了了不喜歡她,自然不會搭理,她將手裡的小雪人放到淩波掌心,淩波捧著雪人不明所以,“這是要乾什麼,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雪人嗎?”
從了了剛來無上宗時便帶在身邊直到現在,淩波不懂師妹把雪人給自己做什麼。
了了說:“送給你。”
淩波啊了一聲:“可這不是你最喜歡的……”
“我現在不喜歡了。”
小雪人裡的真儀有點憤怒,好歹在一起十年,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而且哪有人送東西,是這樣說話的,送的理由不是割愛,而是不喜歡?
淩波隨手把小雪人放到桌上,拉著了了跟夏月說話,就是想讓了了近距離與夏月相處,從而看清楚這是個多好的姑娘,要是了了能幫忙懲治匡明,那就更好啦!
夏月有點怕了了,了了也不想聽夏月的事,隻有淩波夾在中間操碎了心,最後她發現徒勞無功,垂頭喪氣道:“好好好,我不說了總行了吧?”
說著,她突然想起自己還在給夏月熬藥,凡人女子的身體怕是承受不住仙丹,淩波沒敢直接給夏月服用,而是將丹藥用水稀釋再熬開,這樣夏月能夠更好的吸收藥性。
她風風火火的跑了,房內便隻剩下了了跟夏月,還有個呼呼大睡什麼都不懂的嬰兒。
夏月緊張地說:“是我不好,給淩波姑娘添麻煩了……”
她就說了一句話,便不敢再說,因為了了正抬眼看她,眼神冷淡,麵無表情,夏月立刻明白對方不喜歡自己,她愈發不敢多言,恨不得地上能多出條縫隙叫自己鑽進去,也好過在這裡局促恐慌。
了了說:“你還要死嗎?”
夏月一愣,又聽了了道:“若是要死,現在就去吧,彆浪費我師姐的時間。”
夏月心中痛苦不堪,隻要一想起匡明便肝腸寸斷,她的確心存死誌,可人真的離鬼門關跑了一回,被拉回來再去尋死,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淩波飛快趕回來,發現房中氣氛有些壓抑,她連忙對夏月說:“你彆看我師妹性格很冷淡,其實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真的!”
夏月沉默片刻,沒有說話,淩波隻好轉頭問了了:“這是怎麼了?我就是去端個藥,你倆打架了不成?”
她是開玩笑呢,了了卻誠實回答:“我問她還想不想死。”
淩波瞬間震驚,她不敢相信師妹怎能如此冷酷,在這樣一個可憐的姑娘麵前,問人家想不想死!
要不是顧及夏月的情緒,淩波真想把師妹好好教訓一頓,她趕緊對夏月說:“你彆聽我師妹胡說啊,她這人就是這樣,一張嘴保不齊說出什麼難聽話來,其實沒有壞心眼的,對了對了,她才十六,還是個孩子,你彆跟她一般見識啊!”
夏月羞愧道:“……是我不好,跟了了姑娘無關。”
淩波不是很會應付夏月這種軟綿綿性格的人,彆人一哭她就沒轍,抓耳撓腮的乾著急,夏月忍住淚意對淩波說:“謝謝姑娘救命之恩,我……”
“不不不,不是我,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淩波慌忙擺手,“要謝你就謝我師妹好了,當時是她救了你,我什麼都沒做。”
這令夏月始料未及,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麵前這位看自己很不順眼的了了姑娘出手相救。
了了說:“我救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淩波扭頭給了她一個眼神,意思是人家都這麼慘了,你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若是你要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在殺了匡明之後。”
夏月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彆說是殺人,她連雞都沒殺過,做過最可怕的殺生是夏天時拍蚊子,除此之外甚至不曾見過血。
淩波說:“可是按照門規——”
她原本想說,按門規匡明頂多是被廢去修為逐出師門,轉念一想,真要嚴格摳字眼,人家壓根沒犯錯!
了了問:“你能做到麼?”
夏月慌亂搖頭:“不,不,我、我從沒殺過人,殺人犯法……”
“在凡間的確犯法,在修仙界並不,殺人尋仇天經地義,隻看你敢或不敢。”
夏月依舊不敢,她有些惶恐地說:“我隻是想讓匡明好好撫養我的孩子,沒有彆的想法啊,我不想報複,我不想報複的,真的!”
她這副不停重複的模樣,令淩波脫口而出:“你是不想報複,還是沒能力報複,隻能自欺欺人?”
夏月呼吸猛地漏了一拍,淩波見狀,認真地對她說:“我師妹沒騙你,殺人尋仇天經地義,在修仙界,隻要你足夠強,你說的話就是真理,到時候,就算你去尋仇,也沒人敢說你什麼。”
她想了想,又說:“夏月,你知道嗎?你的女兒,她很有可能無法修仙,你把她留下來,匡明一定不會對她多好,隻會把她當作燙手山芋,你真的舍得嗎?他又沒有十月懷胎,他又沒有日夜照料,他怎麼會對孩子有感情?你放心把孩子送給匡明嗎?想想看,他是怎麼對你的!”
如果連對有過情分的夏月都能這般狠毒,那麼對待孩子,又能慈愛到哪裡去?
夏月從小到大都安分守己乖巧聽話,唯一一次出格,便是與匡明相戀,她原以為自己能夠得到一段嶄新的人生,卻不曾想,這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如果她自己不肯醒來,那麼沒有人能夠幫她。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太沒用了,我太沒用了!”
“誰說你沒用?”淩波打斷她的話,“說實在的,我真的很佩服你!”
她認真地望著夏月,“你從凡間一路找到修仙界,真的真的很厲害!不像我師妹,出門在外東南西北不分,常常走錯路,我說她她還不服氣。光是這份果決跟勇氣,你已經超級厲害了,比我都厲害!”
被師姐諷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了了冷冰冰地說:“師姐修仙幾十年,到現在都不曾擇道,你再差也差不過她。”
師姐妹倆瞬間開始冷戰,淩波氣惱師妹在人前不給自己麵子,怒道:“要你管!我馬上就能擇道了!絕對的!馬上就能!”
“要是不能呢?”
淩波氣急敗壞,怒火攻心,一時不管不顧脫口而出:“那我從此以後就不睡覺不吃飯了,直到我擇道為止!”
人一上頭,衝動說出口的話,想後悔都來不及,隻聽淩波當眾倒抽一口冷氣,而了了點頭:“很好。”
淩波連忙找補:“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沒說完——你彆走,師妹!你彆走!彆走啊!誰讓你走了!”
奈何她叫得再大聲,了了也不管她,淩波頓時絕望,夏月見她這副模樣,趕緊安慰,又不知從何安慰起,隻有淩波哭喪著臉:“我忘了,我還在跟她修煉呢,有了這句話,她肯定要折騰我,我師妹看著大氣,實則心眼極小,誰要是得罪她,那可沒有好日子過了!”
夏月聽她這樣說,有些想笑,心頭的悲傷痛苦似是也減輕幾分,她輕聲說:“你們兩人感情可真好。”
淩波立刻否認:“誰說的,我跟她之間能有什麼感情?我們不熟!”
嘴上這麼說,回去歇息時,卻還是把了了給的小雪人帶上。
這小雪人,淩波看了十年還多,她始終不明白師妹喜歡這小雪人什麼,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渾身上下除了兩個圓不溜秋的雪球,粗糙的要命,而且動不動就要化。
之前下大雪,她讓大師兄小師兄給師妹堆了雪人,師妹看了兩眼便興致缺缺,怎麼就對這個小雪人如此上心?
淩波懷揣著好奇,趴在桌上打量小雪人,把小絮兒裡的真儀看得緊張不已。
她有很多話想跟師姐說,可是對方看不見自己聽不見自己也感覺不到自己,再多的想說的話,在死後似乎都已失去意義,千言萬語最終彙聚成了一句話:
對不起,師姐。
淩波伸手摸摸小雪人,現在外麵天熱著呢,她擔心雪人會化,就找了個盤子把真儀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