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紀年 第二卷:相愛相守(2 / 2)

慕雪望著秦真肅然吩咐的臉龐,不由嘴邊泛起苦笑。早知會有這樣莫名的遭遇,慕雪情願今日不來上香的。前一刻,他們二人還在玩笑鬥嘴,還在為即將誕生的孫輩而感到高興。可這一刻,慕雪心中充滿著恐懼。她不知老和尚到底在告知自己什麼?是故弄玄虛還是意有所指?若是前者,他又怎麼知曉公元記法?若是後者,那這是不是一個預示,預示著她的即將離去,她和秦真分離在即?慕雪不由望向高高在上的菩薩,心中祈求她能給予自己一絲安慰。菩薩的麵容如此慈悲安詳,可是慕雪的心卻沒有因此得到一點兒安慰,她已被恐懼深深占住,無法自拔。

察覺到妻子的身子輕輕發顫,秦真不由上前抱住她安慰道:“老和尚的妄言,不聽也罷!”

慕雪緊緊靠入秦真的懷裡,依靠這份即時的溫暖,來平複心頭湧起的許多不安。想到他們有可能會被命運擺布,會突然分離,慕雪便不由悲從中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將自己的經曆原原本本的告知秦真,如果……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他也不會毫無準備。

“秦真,帶我回去,我有好多話要同你說。”

察覺到她語氣裡的認真,秦真輕應,立即攬著她向外走去。

慕雪幾乎覺得渾身的力氣已被抽離,若不是靠著秦真,她連自己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兩人上了回去的馬車,慕雪都沒有說話。

秦真此刻心裡更加焦急,為她的失常擔憂,扳起她的小臉,他憂心地問道:“究竟怎麼了?”

望著他關切的目光,慕雪不知從何說起,輕輕吸了口氣,她才說道:“秦真,過去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你的,卻終究沒有說出來。還記得那次我說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的嗎?我說如果你選擇聽不能後悔,選擇不聽日後也不要覺得難受。你當時怕我又出新招氣你,所以沒讓我說。後來我中了劍,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我想告訴你,可沒來得及說出來。如今,卻不得不說。”

那兩次,秦真都記憶猶新。想到當初,秦真便覺心痛,直覺這件事絕不是個好消息。聯想方才她在寺中失神恍然的樣子,心中擔憂更甚剛才。雖然知道將要聽到的事情,必定會帶來巨大的心情起伏,但是他還是熱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事如此困擾她,讓她如此惴惴不安,“說吧,不論何事,我都願意聽你說。”

他溫柔信任的目光,給了她安慰和力量。她雖然感到擔憂害怕,但還是決心坦誠,深吸了一口氣後,她輕輕啟口,“明宣四十一年落水之後起,這個身子裡的靈魂並不是原先的簡逸慧,我不曉得她的魂魄去了哪裡,而我又是怎麼來到她的身子裡的,可我慕雪確實成為了她生命的延續。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聳人聽聞,但,這是真的!”

秦真打量著慕雪,心頭滑過許多模糊的片段,良久後才喟然歎道:“原來如此……”

慕雪在一刻突然感到了後悔,可惜悔已晚矣,她說出了事實,再也無法回頭,硬著頭皮她繼續道:“我來自公元21世紀,那是現代社會,有著這裡所沒有的先進科技。我在那裡,有父母,有朋友,生活得很幸福。我不曉得,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又是如何進入這個身體的,更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愛上你,因為你留那麼多的眼淚還執迷不悔的。剛來時,我不是沒有想過要坦誠地告訴你一切,也不是沒有想過找到機會離開你離開這一切。可惜,後來發生的事情,非我所料。有好幾次,我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也許私心裡,我害怕向你坦誠。此刻,也許你會怪我占了你曾愛過的那個女人的軀體,也許你會怪我隱瞞了你這許久,可是我對你……是認真的。”

說到這裡,慕雪說不下去了,他不曉得他會怎麼看自己,是把自己當成妖魔,還是會怨自己占了簡逸慧的本尊之身?甚至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越想越覺得傷心,慕雪暗暗自責自己沉不住氣,被老和尚嚇唬了幾句便什麼都坦誠了,可是他會接受嗎?接受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他不接受,自己該怎麼辦?如果從此他不再似從前那般和她相處,怎麼辦?她像個任性的賭徒,沒有估量好失敗的可能,便輕易賭上了他們所有的情感。她隻是一心希望他能接受這一切。她希望毫無負擔地麵對他,將那些害怕都一一告訴他。可是他呢?他或許不能接受這麼離奇的一切!這些年的感情,或許真的敵不過這樣一個事實!

慕雪患得患失,不敢再看他的神情,隻是將頭埋進了自己的雙臂之中。

見他如此,秦真心頭湧起了不舍。雖然她說得事情確實石破驚人,讓常人難以置信,可是早在很久前,他就感到了她的與眾不同和古靈精怪。所以如今這一切,他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現在什麼奇怪的地方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可是,這件事情畢竟匪夷所思,就算他不舍她如此頹然的模樣,可終究他還是要想一想,畢竟他現在的感覺太複雜。

良久他都沒有說話,慕雪卻抬起頭,輕輕對他說道,“我們已在一起生活了將近十四年,除了這件事情,我什麼事都沒有瞞你。我不曉得,你是不是還能像從前一樣喜歡我,和我一同生活下去。可是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方才和尚的話提醒了我,我隨時可能消失在這個時空中。或許那個時候,簡逸慧的本尊會回來,而我那個時候會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地方……或許那個時候,她沒有回來,而我也回不去我的時代,也許我會真的死去……因為無法預知未來,我感到恐懼。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分擔我的恐懼,可現在我後悔了……”

秦真抬手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水,憐惜地抱她入懷:“我不會讓你後悔的。我歎氣,是因為我總算曉得,她終究還是不愛我的,看來三哥終究在這點上勝了我。可是我不該不知足,你是我的,完全屬於我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聽他如此說,慕雪不禁鬆了口氣,不由頑皮道:“我原本還以為,你會將我當作妖精,要用狗血念咒的呢!不過無論此刻你如何想,我還是要申明,我不是什麼妖魔鬼怪,隻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隻是靈魂不知怎麼穿越來到了這兒……”說道這裡,慕雪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秦真抿嘴笑笑,跟著低低歎了口氣,大手撫著她的臉緩緩說道,“我曉得。不是血肉之軀,當初怎會留這麼多血,昏迷這麼久,將我的心反複煎熬?不要說你不是妖精,就是個妖精爺也不怕,爺是專治你這妖精的!”

慕雪輕捶他一下,“討厭,你才是妖精呢!你不要鬨我,我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沒和你說呢!因為我來的莫名其妙,所以我自己也不曉得何時便會離開,方才那和尚的話神神叨叨的,可我卻感到了很深的不安,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了,你……”

他緊緊抱住她,毅然打斷她的話,“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我說過這輩子你隻能陪著我,我要與你白頭偕老!”

他的緊擁,源於他的在意。可是若不是心有擔憂,他怎會害怕得連話也不讓她說完。

慕雪也緊緊抱住他,雖然不願,卻不得不說,“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是命運不是我能違逆的。來的如此莫名,不知去時會是怎樣境地?秦真,我很怕,尤其是方才聽了老和尚那席不明不白的話。我怕那天很快就要來到,怕他的話是神明給的一個預示,我們相聚的時光也許不會太多了,我……”

“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絕不會!我一定會留住你的!還記得嗎?我曾和你說過的,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世世我都會追到你的!你是逃不開我的!”

她心裡多麼希望這一切成真!望著他執著深切的目光,她道:“我亦希望如此!如果可以許願,此刻我最想要的,是永遠與你彼此相屬,來生還做你的妻!不過那時不許你再喜歡彆人,從頭至尾你就隻能愛我一個!你知道嗎?在我們那裡,無論男女,隻能擁有一個配偶。因為彼此隻是對方的唯一,所以走入婚姻的那刻,大家都是很慎重的。對於婚姻,我們要求彼此忠貞。如果一方不能信守忠貞的誓言,那麼是會受到所有人的指責的,而另外一方有權要求解除彼此的婚姻關係。所以我和這裡的女子不同,我愛的男子隻能有我一個,從身至心。此生你做得不夠好,來生你要好好努力,知道不?”

秦真牢牢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雙眼,認真道:“我願與你許下生生世世的誓言。可是,我不要現在就急著追求來生。這輩子,我要你伴著我,一步不離!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留下你的!”

慕雪靠入他的懷裡,閉著眼,此刻她願意聽從他的強勢。可是想到老和尚說得‘緣起緣滅,不可強求’,心中掠過的不安又急劇了起來。上天,你究竟想如何安排我?難道真不可以順從我的心願嗎?

秦真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不要怕!隻要你願意留下陪著我,我一定會尋到法子的!我已派人去尋那個和尚了,不論他有什麼本事,我定要叫他將此事說分明!”

慕雪抬起腦袋,望著他眼中的深情,心中安適不少,慕雪不由有一個疑問,“秦真,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我不是原先的那個人嗎?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很喜歡原來的簡逸慧的嗎?”

瞧她瞪著杏眼暗暗吃醋的模樣,想著她剛才連用了兩個“很喜歡”來形容,秦真不覺好笑,低低笑了開來,一會兒才收了笑意正色道,“那時是挺喜歡她的。可我知道,她的心從來沒有給過我。因為當初用那樣的法子拆散了她和三哥,所以之後我總是不免懷著愧疚的心思,猜著她的心意。時間久了,總會累的。雖然在沒有知道你如此離奇的經曆前,我很感謝上蒼讓你失去記憶投入我的懷抱,但是我不是沒有感覺到你和之前的不同。可是我喜愛你的不同,深深的迷戀著這份不同。所以我才一直不願深究,隻當這些不同是因為你沒了記憶的緣故。如今知道一切,我隻想告訴你,你是誰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做我的妻,永遠陪著我!”

她明明知道答案,此刻卻還是忍不住要問他,“秦真,你很愛很愛很愛我,是嗎?”

望著她期待的大眼睛,秦真笑而不答。

瞧見她不滿地嘟嘴,秦真無奈道:“這樣傻氣的問題,爺才不答呢!我對你,哪是三個‘很愛’就可以形容的!”

慕雪一改方才鬱悶的模樣,興奮地追問道:“那是多少個,多到數不完嗎?”

“小傻瓜!”秦真輕斥她,但口吻裡卻藏不住寵愛和歡樂。

他不說沒關係,她來告訴他,湊到他耳邊,她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卻又充滿溫柔地說道:“我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你!你要負責想法把我永遠留在身邊!”

“唔……”秦真輕應,更用力地將她箍在懷裡。他發誓絕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就算她隻是一縷不屬於此地的芳魂,他也要向上天宣戰留住她!

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手有力而溫暖,慕雪滿足地靠在他的懷裡,閉目凝神。到了此刻,慕雪心中已不再恐懼。不論命運如何安排,能這樣與他相愛,她已知足。她願意相信秦真,全心依賴她的男人,她心甘情願把一切都交給他,讓他去煩惱如何破除那些宿命的說法,為留下她去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