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歡笑,談論飲宴不提。
第二日,天色都還是烏沉沉的,月亮還沒有太偏西,想來寅時還未到呢,雪鵠就挨個敲門,把我們三個抓了起來,急火火道:“我姑丈要提前出來!今日必過第二關!”
雖然我們與雪鵠相處不久,卻也知道她沉穩冷靜,輕易不會妄動忐忑,將這天地不懼的巾幗唬成這樣,我不由猜想那閉關的姑丈是何等樣一個人。想來讓那嫦憬夫人每一提及便笑微微的“我家夫君”,該是怎樣一位儒雅穩重的男子呢?不知與那個麵如冰霜的四月神君相比,哪一個更加倜儻英俊。
說起那四月神君,雖然不苟言笑,總是個死板的樣子,與那風采綽約的芍藥花神風離一比,顯得他在神仙之間似乎並不出色,但輪廓清晰,五官分明,自有一種剛毅的神氣。
娜娜忽然一巴掌拍在我肩上:“想什麼?走了!”
我恍然發覺自己在想些什麼,嚇得臉都熱的發燙,幸好夜裡也看不分明,連忙跟了她們騰身。
也不知是我與娜娜飛得快,還是月綿困倦行得慢了,我擦肩路過月綿身邊,忽然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彆想得那麼美!前代花神去了,就能輪上你嗎!”
聲音雖然小,卻語帶怨懟。
的確,百花都願上那九重天,上九重天的無有不豔慕那花神之位。而花神輪換,隻有前代去了,方可有人頂替。就有那可歎的,守候千百年等到花神離去,卻又有新代小靈正當盛年,恰好一舉奪位。如今芍藥花神出閣,小靈方一上九重天就有機會在那百花上神麵前一競芳姿,自然是萬年難有的幸事。
她這樣促狹我,我也有些氣不憤,但猜也猜的出,她必又裝個沒事人的樣子,這一次我就連頭也沒有回,徑直超過她去追雪鵠。
追上雪鵠,我扶肩問她:“為何今日去的這麼早?第二關很費時間麼?”
她神秘地瞥我一眼道:“偏你這麼機靈,我就不告訴你,跟我來,我還能害了你們不成?”
我嬉笑半開玩笑,要她講給我聽,她卻一定要到了才肯說,我見飛行的方向一直向東,便扒住她耳朵小聲說:“是不是去看日出?”
雪鵠一臉氣急敗壞的笑,伸手就拍我腦袋:“我把你個鬼聰明!”
娜娜見我們打鬨,也嘻嘻哈哈地湊過來幫我拉偏手;被雪鵠一樣拍打,又眨動一雙水眼裝委屈,趁雪鵠鬆懈,我倆一起撲過去咯吱她,鬨的她差點從雲頭上掉下去。最後著實叫雪鵠拍了我倆一頓,老老實實繼續飛……
待我們飛越橫田山山脈,在微微發亮的薄霧中看到浩瀚汪洋的時候,已能看到美麗的灰藍色晨曦掩映著微弱淡去的星光。
雪鵠帶著我們,落在一處凸出的岩崖上,道:“此處乃是仙山至先接陽之處。所謂,湯穀上有扶桑,扶桑在碧海中,樹長數千丈,一千餘圍,兩乾同根,更相依倚,日所出處。桑升朝暉,仙氛盛隆。
第二關乃是心關,需要心誌鑒定,毫無動搖。往往有在關內時日稍久的。我們在此接引陽光靈力,明心神清滯澀,鍛力氣煉靈修,乃有堅定心神的好處。”
說話之間,天空若吐納氣息,已由灰藍轉為翡紫,而又緋紅,又漸漸變了橙黃淺金,隨著光發出來,色彩又淺至淡淡的青白。
我們連忙就地打坐吐納,放出本命在丹田處吸取仙山旭日靈氣。
隻見那東方海天接處一片火紅,一線橫袤,顏色深赤,如同丹砂。旭日就要東升,穿透層層雲霧,綻放萬道七彩霞光,其氣焰如火,好似在外有絳紅帷幔浮動飄搖,不可方物。又過一陣,一輪赤紅噴薄奔湧而出,在滄波與長天之間,那光彩愈加散得廣大,不幾彈指,便離海數尺,其大如鏡,其色如月。
沐浴著東海旭日之熱力,吐納著仙山山林之清新,我腹中本命芍藥緩緩開放,白色愈加透亮,一點金晶,在花蕊錦帶處微放毫光。我稍稍蓄力,那一點豪光若即若離地晃動,好像微弱燭光,卻在不期然間長大起來,輝光四射,襯得花瓣如水中一捧冰雪;光華蔓漲,蔓延四肢百骸,全身經絡乃至最細小的地方,都如同飲了清澈精純的仙泉,蕩滌塵埃,滋養丹元。
雪鵠坐在我前方不遠,她那裡瑩白光芒彌散,一副巨大的白色光翅在她肩胛下緩緩伸出,中又抬起一條修長的鵝頸稍稍垂下,是那樣高貴而優雅,那光之天鵝在霞光中舉起輝煌閃耀的雙翅,向著天空高鳴一聲,猛力撲動雙翼,一刹那,風華無限。
待得日升高遠,我們回過神來,隻覺得神清氣爽,舒暢利落。娜娜在一片紅光中旋轉著舞步,收起光華,一身金鈴叮當作響,煞是熱鬨。見我們在瞧她,扯起麵紗半遮了甜果兒般的麵容,笑得羞澀而爛漫,倒愈加顯得甜美可人,容光煥發。
月綿雖是夜蓮花,一張芙蓉麵也越發的水透勻淨了。眼底微含著笑意,向雪鵠輕輕頷首致謝。
雪鵠意得誌滿地點頭,道:“現在我們便可去那獅子洞曆經第二個關卡,心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