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我，她也不會恨我。我卻希望她可以恨我，我若是早早告訴她，你那晚借了香藥之效與我繾綣，她也許就會恨我！她也許就不會救我！她也許就不會死！

我覺得一陣嗚咽奔湧在心，急忙捂住臉，眼淚奪眶而出，不叫他看見。

他歎息，又歎息，輾轉多次，終於說出：“我從未想過，她會這樣就……我本想，她總有一日，會遇到真正惜她愛她的人。那個人，不是我。”

聲音中微有黯然，我抬頭看時，他已潸然淚下。

我吞聲道：“她，一心是你。若有旁人，也難容下。除非滄海桑田，白駒過隙，但真有那日那人，卻已再無此時心境。”

他隻扶著眼不動，良久輕聲說出一個“你”字，卻又是如前一般，咬在牙齒縫裡說不下去了。

我抬眼望著他。

他終於說出口：“你莫要難過了。風冷，你又未留修為。”

我低了頭。

也曾有過綺思他這樣溫存的夜晚，卻已不在。

“四月神君。”我正色稱呼，他目露詫異，“小靈有不解之事，想請神君解惑。”

“什麼？”

“小靈想問，小靈在原籍應詔之時，可是神君接引？”

四月一臉詫異的，連眼淚都止了，不解地答道：“是我。”

“那，接引之時，可有什麼事發生嗎？”

“你是何意？”他反問我，顯然不明所以，似乎以為我有什麼弦外之音。

“我……小靈腦中記憶不清。”

他眼中微光，似十分訝異，“我也並不十分清楚。隻是你說，你的朋友要淪入妖道，你要去阻他。求我寬限時辰。我便教了你追引之訣，要了你的青絲做契機。”

我不由手撫發絲，原來是這樣麼……卻是毫無記憶，也不知是何緣故。是誰要淪落為妖？莫非是千秋？他做神仙還嫌太煩，哪裡要去做妖？千豐又是還小呢……

他見我茫然，深思一刻道：“此事有蹊蹺，待上了九重天。我帶你尋玉頂神君借了複心之靈玉，或可知一二。”

我不知該做何想，隻得點頭。他言道上九重天，我又想起了那考驗人品修為的第三關。此時我靈力全無，即使仙丹妙藥，也要調理些日子，千年修為要回來，談何容易？忽然覺得周身莫名酸軟。我原也沒有起身，此刻更是無力舉手動足。

四月見我這樣，竟是伸手過來，在我背後膝下一抄，作勢就要抱我起來。

娜娜墓前，你何以竟做得出！我心中激凜，一巴掌推在他肩頭，倒自己跌落下來，狠狠摔了一跤。

他扶住我道：“你這是……”看得出後麵接的是“為何”二字，他卻吞了回去。嗬嗬，我心內苦笑，現在你也知道這是為何了？

卻不待我開口損他，他一身手，一道暖流湧入心口，蕩滌在丹元之處，潤澤滋養。加之我身上傷灶，服用了那金蟾大補丹藥，已好了九成。這修為又經他神脈流轉，自是澄澈如甘泉一般。我隻靜靜等他傳予我足以行飛馳之法的一點靈力，便阻住了他。

“我還有風離上仙的元丹一枚，可自行調理。不必多費力氣。”

他皺了皺眉看我，似有些埋怨的意思，卻依然停了手，輕聲道：“此次我來，是為魔獸之事，此事即了。我也該回九重天。”

我點點頭。

本應問他何日成行，又覺得沒什麼可問。

他卻讀了我的心意般，道：“明日午時之前，你們行了拜師之禮。我與風離便走了。”

“拜師？”

他微笑：“你不知麼？這島上仙人眾多，就是為了仙靈過第三關之前，拜了師門，多加修行錘煉。不然哪得那許多人，自來就過得第三關。”

原來還有這一節事體。

他起身，伸出了手，道：“早日回去吧。明日拜師，還有一番功夫做。更有一事要托付與你。這魔獸來者奇怪，要留心調查來處。雖則我們自然會辦，但也需有人在此地多加留意，或有其他蛛絲馬跡。”

我點點頭。琥珀還小，月綿是個冰心腸的，雪鵠隻怕就要返回中土去。我幫不了什麼，隻不過儘力而已。話又說回頭，他不提，我倒不覺得，這樣一句說出來，似戳破了層魔障般，我隻顧哀傷，這時才想起此事的蹊蹺。

那烏鴉究竟是何方妖孽？黑煙男又是哪裡來的神通？

蓬萊吸靈這樣的妖術，絕不是一般魔物可行的。哪怕想得出，做得到，這靈物的修為在一般魔界鬼魅的身體之中，就如那隱性的慢毒一般，效力越大，害處就越大，魔界妖物怎麼會想到要來吸食仙靈修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