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鵠和嫦憬二人相顧垂淚了一回,哈默撫著嫦憬,勸她收了眼淚。又著實囑咐了雪鵠一頓好的。把雪鵠說的,唯有點頭諾諾的份。說得口沫乾了,也終於無可挽留。哈默長長歎了口氣,在雪鵠肩上一拍道:“你今日就走麼?”
雪鵠並不回答,隻是一低頭。
哈默點點頭,又重重地拍了拍雪鵠肩膀,歎道:“世人都道神仙好,阻不得你,紅塵俗世成雙妙。你也知當日你姑母要隨我留在此處,你那族內是如何一番說話。你若是再誤了,這黑鍋底就是你父親頂了,你可懂得?”
雪鵠仍不答言,隻是點頭,卻實是懇切,眉目之間又有幾分淒楚。想來嫦憬夫人既世出名門,要默默無聞地耽在這裡做個賢妻良母,族中想來也是頗有非議的。
話到此處,也該是辭彆的時候,嫦憬夫人上前與雪鵠姑侄三人又彆了一回。
月綿迎上去,雙眼已滿滿包了淚,囁嚅不清,說了幾句離彆的話。雪鵠也柔聲細語哄了她好生修習,來日方長等語。又向一邊的無酌點了個頭,便轉至我與琥珀這一邊來。琥珀自是極喜歡雪鵠這大姐姐的,一把抱在腰裡不肯撒手,雪鵠隻得哄她說,有了金羽,以後來去自如,常常可以來看她的;這才悻悻然鬆了手。
雪鵠轉到我麵前,卻是我也無旁的話可講了,悄聲告知她千秋的住處,便也隻得拉了她的手,滿心思緒,不知如何說。
她狡猾地一笑,俏皮道:“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我氣得,連忙把她的手一甩。
眾人說著話將她送到門口,雪鵠回身團團行了一禮,道一句再會,回身便將臂一展,霎時隻見金銀光芒化出巨大的雙翼,展翅高翔,沒一會兒已消失在西方天際之間。
大家仰頭看著雪鵠身影遠去,琥珀撲在我身上,扭頭大聲問:“師父!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練功啊?”
哈默一咧嘴:“嘿嘿!現在就開始!”
說著重重一巴掌拍我肩膀上,差點把我拍趴下,嗬嗬笑道:“乾徒弟呀,你傷可好了?”
乾徒弟……這都什麼稱呼啊……
我汗顏著行禮道:“徒兒已是全好了。”
哈默揮手大笑:“好好好!哈哈!風離這丫頭真替我省心!你們倆就跟我來,唔……一個也是趕,兩個也是放,月丫頭你也來吧,帶著你那小兄弟!”
說著話一搖一擺,就要往後院去。
那無酌忽然搶前一步行禮道:“小徒蒙師父收入師門,已是大恩,授業之事,乃是關乎一門的大事,豈可輕易施與的?小道人微薄功力,不敢染指師父神功。借了師父名頭,已是冒昧行事了,請師父允小徒自去修煉吧?”
這一番話,說得禮貌周全,委婉乖巧。
雖說不得授業,單單頂個師門之名,也有些妨礙。但畢竟他來的就突然,嫦憬夫妻二人一時本也想不出拿他如何,此時倒也樂得下個台階,便囑咐了幾句修行要循規蹈矩,不可胡為,說罷也便點頭應了。
無酌得了這一句,就行了禮要出門。那月綿卻端得有點舍不得的,向前追了一步,凝了水秀的眉,要留又不敢。無酌快要走遠,似是想起了她,回頭道:“多謝師姐美意成全,來日第三關前,再行相見吧。”
這人走遠,月綿的一雙薄嘴也抿了起來,賭了氣似的。
哈默倒不管她,大聲一招,我們幾人連忙跟著。
嫦憬也全不在意徒弟叫他搶走,倒樂得清閒個人回房去了。
到得後院,隻見一片平場,上有一片高低不一的梅花樁;又有一人來高展臂來寬一道木架,上麵銀晃晃一片,不知是什麼;又有一口巨大的大缸,足有十個平常的缸大小,大缸下頭一圈兒小桶排著。
哈默立在場院中央,嘻開一張大嘴,黑麵皮上一對小眼睛,笑得閃閃直發亮!
我不由有些膽寒,再看琥珀月綿二人,也忐忑不安地瞄著他的臉。
隻聽他伸手一指,大聲道:“琥珀!這架子上的針,今兒日頭落之前都給我再穿上一根線。”
原來那架子上銀光一片,儘是密密麻麻,一排排一根根的銀針,用線吊在那木架上。他竟是要叫琥珀小老虎在這穿了一回的針眼裡,再穿針引線一回!
琥珀驚得“啊?”地一聲,瞪圓了眼睛看他。
哈默嘿嘿地解釋道:“你性子太急太躁,勇猛倒也是的,隻是太魯了些,莽撞誤事也是有的。就磨一磨你的性子。怎麼?你不願意?”說到這最後一句,哈默把大嘴一撇,小眼一瞪,滿麵都是威脅和挑釁之色。
琥珀隻得忍氣吞聲:“徒兒願意……徒兒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