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默仍是盛怒如雷,一伸手將無酌的領子提起來,拳頭攥起如醋缽大小,就要下手揍那無酌。
電光火石之刻,隻聽一聲嬌喝道:“哈默住手!!”
嫦憬夫人急步趕到近前,一把按在哈默肩上,正色道:“他們年齡方小,怎知大缸年高力虛靈博微弱,禁不得此等折騰。你要打要罰,也該說清了名目,叫他們領了罪狀再行懲戒才是。”
哈默“哼”地一聲,一把將無酌扔在地上,指著就罵:“這不識好歹的混賬東西!我們好心收他!竟在我這裡做下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月綿紫漲了麵孔,再不敢替無酌說話,卻覺得句句都在她身上,痛哭著雙手捂住臉。
我自是不敢說什麼的,萬一再說岔了哪一句,惹得月綿記在心裡,隻怕要變成刻骨仇恨。琥珀還不太明白此事厲害,隻見她心中強大的哈默架勢那樣凶惡,也就不敢多說。
哈默似是痛心極了,兩太陽暴起條條青筋來,咬牙要得腮上也鼓起了,喘了半日粗氣,顫著手指了無酌道:“你既是月綿恩人,我也不為難你。今日就給你兩條路選,你要是不能遵了師門規矩,我今日就請你另請高明!你若是要留在我夫人門下為徒,就按規矩來辦,老老實實地給我受五十雷鞭!”
這雷鞭,乃是仙靈刑罰,如那天刑台上的雷擊一般,隻不過那是天雷,劈的是神仙或大罪的妖孽,劈過之後要神魂俱滅,散於虛無。這雷鞭乃是以法術引雷做電,雖痛楚難當,傷損極大,卻並不會損傷修為元氣。
那無酌叩首道:“小道人不知深淺,行下此等大罪,其罪當誅,該以命抵償才是。隻是……隻是小道人求師父饒恕,小道人蒙師父收留,拜在師父門下,乃是大恩大德,不敢忘本。求師父降下雷刑,隻要師父息怒,何等責罰都是該受的!!小道人絕不敢有半個不字。”
哈默咧嘴一笑。
月綿聽得雷鞭之刑,一頭撲在無酌身上,哭叫哀求:“師父明察!徒兒擔保不是無酌!”
哈默怒道:“還敢胡言!你憑什麼說不是他!”
月綿怒道:“昨日無酌與我玩笑時,說道我們這樣談話叫千圍偷聽了去!定是她以此為計,害死缸靈,加害於無酌!”
我心中陡然就燒起一股火,連忙壓著駁道:“稟明師父,徒兒昨日行沉意心訣,不知如何心沉靜水,聽得百丈之聲,又不得回轉。隻得聽了一些。但有三則,一則,徒兒心內也知無酌是與月綿玩笑,徒兒何苦來要替他獻這個情兒?二則,徒兒也曾受無酌恩惠,並無理由要暗害於他。三則,徒兒乃是小靈,並沒有那等法力,可封住大缸的靈力。”
月綿眼中怨懟流露,開口就罵道:“你素來歹毒!拉攏溜須,害人性命!有什麼你做不出的!”
我氣得冤枉得,倒不知說什麼。卻聽哈默大聲道:“你說是千圍,有什麼憑據!現而今無酌自認了,你還要廢話!”
月綿楞了愣,大聲道:“即便是他,他隻是封住那缸的法力。他並不知那是物靈,隻以為是法力加諸在上,封了還可以再附著。他隻是不知。不知者不怪!”
哈默死死咬住牙齒才沒有呸出一聲,恨道:“不知者不怪罪!他不知那是物靈,豈有不知師父的教導不可違背的!!”
月綿啞口無言,卻隻是哀戚,雙手死死抱住無酌脖頸,不肯撒開。
哈默眼中橫過一道冷光,翻手隻見掌中出現一道雷球,霎時精芒大漲,化作一道碧綠色電光劈啪的長鞭:“不走就罷,一起領罰就是!”
嫦憬夫人卻在旁一伸手,月綿死死扣住的雙手啪地彈開,整個人輕飄飄平飛出丈許,落在地上。她放下了月綿,語音柔中帶剛勸道:“犯錯該罰,自是古今正理。不必多說那些無益處的。”
這邊還未勸完,那邊雷鞭已轟隆隆落了下來,一鞭抽在無酌背上,即刻皮開肉綻,傷口粗大如臂,焦黑翻卷。他竟咬緊牙齒,一聲不吭。反而是月綿,痛哭著就往他身上撲,卻是被嫦憬夫人死死攔在外圍。一時間院子中雷音轟鳴,電光劈閃,光火四處飛射,猶若地府魔城一般,煞是嚇人。無酌在內受刑,月綿在外珠淚滾滾而下,泣不成聲。
五十鞭畢了,哈默勉強收住了手。無酌已是焦黑一條,倒伏在地。嫦憬夫人將手一鬆,月綿撲上去抱起人來,無酌卻還明白,竟衝她抿起嘴唇笑了一笑。縱是打得這樣慘,卻依舊笑得桃色繽紛,脈脈含情。月綿摟著他,抹一抹眼淚,躍起身來就將他抱回屋去救治。
哈默哼第一聲,回頭就走。
我與琥珀對視一眼,都不知如何是好。嫦憬夫人歎了口氣,有些失落道:“你們自練些什麼吧,不拘是場院裡還是心訣。三日後振揚門去過那第三關,各自抓緊就是了。”
說完提了衣裙,垂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