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揚門(二) 高塔西風,淩空懸牌,零……(1 / 2)

千山四月天 清深不壽 4064 字 10個月前

不是我殺了千秋。

絕不是我殺了千秋。

一定不是我!!

我隻覺得周身都有口在狠狠地咬,心如烈火烤著,眼睛脹痛,臉上麻木成一片,也不知是否流了眼淚。我用儘全身力氣掙紮,忽然能動,連忙雙手撐雙腳蹬,生是連滾帶爬地躲開那法陣焚妖的景象。回頭就跑,順著漆黑的一條路,隻是不停地奔跑,不知跑了多遠,力竭心跳,氣喘得耳中似鼓風一般,卻依舊驚恐,隻覺得什麼黑影子在後頭追趕。我勉力挪步,腳尖絆了一下,就啪地一跤,鼻子也磕在地上,我伸手一摸,濕乎乎發黏。

我坐在地上,渾身似散了架。這是怎麼回事?千秋死了?我殺了他?

這西城叫做無悔。是映出仙靈心中最悔之事,驗出性情品格。難道我忘了這幾日發生了什麼,是因為我親手殺了千秋,悔不當初??

我對四月說我的朋友要淪入妖道,我要去攔阻,這才斷了青絲,換一道追引法。

方才那噩夢中為何又有無酌?為何他說是我讓他隻管列陣?

我不能信,絕不是我。我無論如何,不可能動手去殺千秋的啊!心同亂麻,百無頭緒,我抬頭看著四麵黑暗,不知出路何方。竟是困死在這裡了麼?這到底是何處?還是在振揚門西城之中麼?

“你不記得了?”

忽然有人說話,是無酌。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他在何處,他的聲音悠忽似飄在風中的,難辨方位。

“千秋千圍,雙花並生,卻是這般結局。可惜啊,可惜……”說著可惜,語氣裡卻仿佛帶著一絲戲謔冷笑。

“這不是真的。”我開口,隻覺不是自己的嘴,氣力虛弱,語音就低沉,雖似是沉穩的意思,卻難掩顫抖。

“不是真的?我可還記得你當日的颯爽風姿。怎麼?你不記得了?”

我驚慌一片,不肯再說。

他卻依舊輕巧,話語一翻道:“如今想起來了,還想上天嗎?”

還想上天嗎?殺了千秋,換做九天尊位,屠戮之手,執掌花神美印……我……如何上天…………腦中嗡地一聲似卷了陣風過去,手上黏膩血腥的感觸,膠著在指尖揮之不去。

“千圍,說你重義,卻先殺了千秋,後害了娜娜。說你重情,卻是橫奪在前,輕放在後。說你記得恩情,卻是那雪鵠之事,你也幫不到你師父師母。你這樣虛偽小人,為浮名拋卻了仁義,你想想,你可配上九重天?”

“騙人!不是我!千秋不是我殺的!”我向著一個方向撲過去,撲空落在地上,嘶聲道,“你列的法陣,何時是我說了?我絕不會讓人列誅妖法陣殺他!”

他卻噗嗤笑了出來:“你們兩個怎麼糾葛,我怎麼知道。要說騙,也是這西城法陣騙你,胡賴在我頭上,你也太潑了。”

我啞口無言,想要說哪裡不對,卻好似一團棉花大石噎在胸口,沉重氣悶,什麼也說不出來。這西城法陣乃是創世神立在此處,法力流轉超過萬年,豈能輕易出了紕漏?

“千圍,你可願將這孽障償還了?”

“什麼?”償還?

“想我靈關一處,不敢居功,也是助你一臂之力的。我說的可對?”

我隻是空睜著一雙眼,卻看不到他。他的聲音,突然就到了我的切近,嗬氣似乎在耳邊,忽左忽右,嗓音如一塊磁石,細細地打磨著我的耳膜:“你既然知錯,就要改悔,自還恩開了頭,豈不好?”

“……怎麼還?”

他的臉,忽然出現在我麵前,細白的,微微掛笑,一雙鳳眼洋溢了不知何來的喜氣:“幫我去取一道銅牌。”

銅牌?

腦中現出那高塔上通天的二十道金牌。

我不由問:“你是過得兩關的人,為何不自己去拿?”

無酌笑意更濃,道:“我不想讓你知道。”

我忽然心中一點豆光,他離我如此切近,才覺得他氣息中有一股不同,這股氣息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微微一觸便是徹頭徹尾的涼意,心底更是慢慢爬上了點恐懼,脫口而出:“混沌!”

混沌乃是九天渾成之時天地凝成的負氣陰極,是與和創世帝君死戰爭奪天地的魔君。自昆侖之戰他失利後,據說早已神魂飛散,被全數分散封印在昆侖山底深處。他的嫡係戰死居多,殘存已歸順帝俊,在平定四方中死傷殆儘。這無酌,莫非是殘餘在人間,混沌一係的神君?若是如此,如銅牌高塔這樣的地方,俱是有所封印,讓混沌一係的神明不得進入周遭的。怪不得他要讓我替他取!

“你……唔…………”

喉間一緊,被人死死勒住,他喜悅的笑容,一雙細眼,閃出星點的寒光:“你知道了,嗯?”

我霎時覺得一冷,我不該說,猜出來也不該說!

他的手指,捏住我的喉管,能感覺到他的指尖,一點一點地捏著皮肉,一點一點,將血管按了下去。

我喘不過氣來,卻並不窒息,苦苦掙紮,似有一絲氣息不絕如縷,又轉瞬尋不見了。我伸手要去推他,要抓住他的手掰開,卻什麼也摸不到,隻有窒息和擠壓,緊緊糾纏,不肯放開我一條生路。誰知越是掙紮,那手指的力道竟是越大越緊,緊到我眼前黑暗了又變花,喉間隻得一點啊啊的聲,眼看就要昏死過去。隻怕他不會讓我隻是昏倒而已……

他卻忽然鬆了力。

我往後就倒,隻覺得臂膀環繞,扶住了我。

眼前他嬉笑的臉,並不曾變:“千圍,若我是四月,求你取一道金牌,你可會幫忙?”

若是四月……若是四月……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