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墨玉 沒什麼可心疼的。神君。舊的不……(1 / 2)

千山四月天 清深不壽 4309 字 10個月前

我一時,耳中好像有些模糊,似乎未聽清。

“你說,誰要行定親之禮?”我還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安安穩穩,清清淡淡的,好像平日問起閣內嫁娶之事,要預備嫁妝時的聲氣。

是我聽錯了罷?

我輕輕撫住瑜兒的肩膀:“你彆急,喘勻了氣,慢慢說。以後就是花神身邊的仙侍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瑜兒睜大眼睛吸了吸鼻子,好像有點嚇呆了似的,瞪著我字字停頓道:“是,是四月神君,和月綿姑娘,今日定親!”

凰閱扶持我的臂膀,輕輕地抖了一抖。

看來,我應該是沒聽錯。

我伸出手,擦乾瑜兒麵頰:“走,咱們去賀一賀人家的喜事。”

本想對凰閱道謝道彆,卻才轉身就腳下一絆,凰閱一把抄住我的臂膀,淺笑無痕,輕聲道:“既有喜事,我也去道賀。”

玄壇府外,不複肅穆。

往來仙君濟濟如雲,玄壇府上,雖未張燈結彩,也能看出著意裝飾打掃。門前兩盞紅燈素地無花,是四月一貫之風。又擺放著一尊六尺高的東海寶蓮珊瑚樹,結了彩擺著,是準新郎送與那新嫁娘的定禮。那玄府下仙侍,在門前招呼各路仙君神者入府中飲宴。

也不知是換骨痛得太過,還是上了九天來,忽作那人間水土不服之狀?我隻覺得,胸中如捧了一塊寒冰,沉甸甸,冷冰冰,塞滿胸膛之中。一股惡寒猛烈地翻湧上來,好不憋悶,我忽然不想進那府門中去。

但我還是一步一步,在往那方向走。

“千圍!”遠處有個聲音在叫我。

才回頭時,鳳棋一張臉已快撞在我身上:“千圍!你還好吧?”

我有點發愣,明明這人切近,怎麼他的聲音像在遠處?

我扯了扯嘴角,自以為是笑,開口卻隻覺乾澀:“我沒事。”

這一笑似乎確有些嚇人,鳳棋麵色發青道:“千圍,你……你要麼,先回去休息休息。”

我卻隻能再笑:“今日我芍藥殿要出嫁仙娥。我是新點的芍藥花神,怎能缺席?”

段情自另一邊冒出來:“千圍你不來也不礙得。正一神君的請客的帖子今早也送到了百花宮,可是琅軒說百花宮誰來也可,他和清許卻不來。所以百花宮上下,今日一個來的也沒有。”

我這次真的苦笑出來:“你們非要逼我說出實話來麼?”

凰閱一線低音,如溫潤撫慰的手,在我背後道:“去問個清楚,也好。”

眾人便無語。

恰此時那門前喧嘩,玄壇七將其餘六人皆齊齊騰風駕雲而來。我輕輕扶著瑜兒的手,道一聲:“走。”

這一座府門,走過多少次?

今日步步踏下去,虛浮如踩著厚棉花。

迎門大銅鏡,隻見挺直的背,蒼白的臉,如一根鋒利的細釘子楔在眾人之間,格外顯眼。還好,若不細看,也還是花神風姿,不至像個棄婦的狼狽。

堂上站著準新郎,換了身淡青織金素緞的袍,麵上三分喜色、三分忙碌,在與眾客人寒暄。一眼看見我,臉便白了。

鳳棋一步上前,拳已半抬起來,被我一把拉住。

“今日,我卻是來問罪的。”我輕輕說一句話,滿堂喧鬨都寂靜落了下來。

他隻是睜著一雙黑眼睛,直直地看定我。

“我要問問玄壇神君,”本來的眩暈和憋悶,忽然全部消散,好像這男子是我的藥。藥,都是苦的吧?

“迎娶我殿下嬌客,我芍藥殿,也算半個娘家。神君怎麼不與我打聲招呼?”我歪了頭,笑意盈盈瞧著他。

他似迷惘,一雙眼睛一點點顫了起來,不肯再定在我眼睛上。

“莫非說……神君覺得我這新任的花神不稱職,不惜與我說不成?”

他欲言又止。

外間忽然有一陣喧嘩,遠遠地有人講話傳進來,說是準新娘的雲鳳車就快到了。瑜兒悄聲在我身邊說,四月神君安排的,原本該婚禮當日再過門,卻是她娘家本是蓮花殿,又不容她。婚禮之前便在這裡調息幾日,到婚禮時,再行安排。

體貼,細心,端得是一位好郎君。

我向前逼近他一步,聲音小了些:“神君想是有些理由不便說,可否入內室,給我解釋解釋?”

他點頭道:“好。”

入了內室,遣出隨身的仙侍。他立刻向我走過來。

我退了一步。

他便停住。

他目光閃爍,開口道:“我未想到你能點為花神,我以為,一直要……”

“我不是來聽解釋的。也不是來問罪的。”我靜靜道。

解釋又有何用?任何理由,我都不能接受。解釋或不解釋,有什麼分彆?

問罪又有何用?莫非治了他的罪,就可當作沒有此事?那呼我圍兒,對我說“天上人間,苟無相負”的四月,就可回來嗎?問罪和不問罪,有什麼分彆?

我伸出手去,掌心之中,躺著一枚墨玉流雲佩。

“當日之約,看來神君是沒有興趣了。”我也不知為何,此時竟很自然便笑出來,全不曾滯澀,“請神君將它收回吧。”

我捏住帶結之處,手掌一翻,那玉佩直落下去,在半空裡晃個不停。我向他一遞,他卻隻是看著我的臉,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