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連忙問時,四月已揮手化出一道大屏障來,掩住外人的耳目,叫他們即便路過此處,也看不見,聽不見這幾個人在做些什麼。
那蘭妃當日見了麵紗下清許的臉,脫口而出第一句話是,“想不到你竟然還沒死”,第二句便是“你本就不該活”。
未等清許明白,便伸手綻出一朵蘭殺,向清許上主的心脈逼去,一時相距咫尺之遠就要得手之時。清許凝了一絲力氣,以點鳳筆揮出一縷仙力,筆尖縷縷絲絲,火芒散出了火星。將她的蘭殺彈下。
這二人靜靜僵持,直到蘭妃瞥見點鳳筆尖的火星漸漸熄滅,露出了那久違的笑容。
“花期,我真不喜歡你。”她如此剖白,都落在外間侍奉的仙娥耳朵裡,“你太美、太出色,但蒼梧偏偏愛我。你可痛苦?落寞?難道因為他不愛太聰明的女人,他隻愛善解人意的。所以你現在才如此裝笨是嗎?”
說著說著,她又搖頭,“可惜安陵不喜歡笨女人。”
她絮絮不止地吐露對花期的恨意與不甘,終於停住時,二人同時動手,一點蘭血煞正中在清許胸口。
蘭妃則是額間滲血,驚呼出聲。
隻是可惜……沒能滅了她。
點鳳筆在清許手中晃了晃,狠狠想她一擲而去,這一擊哪怕不正中要害,也足可重傷了她。蘭妃的表情露出了絕望之色,早已是強弩之末再無反抗的餘地。此時若能成了,必定便去了這一個妖孽禍害。卻隻在此緊要關頭,卻有一隻大手將筆撈在手中。
清漣手握著點鳳筆,身後站著是安陵,尾隨著那日去尋花期的小主琅軒。
清許抬起頭來,露出花期容顏,和麵頰上一片曾經竭力遮住的印記。
聽完段情講究這一番,倒是蘭妃才是罪魁禍首!四月三人又是從她宮中被引入迷障,那蟠桃宴上的仙酒如何秘而不宣就到了清漣手中敬給清許上主,隻怕也有她一分功勞才對!
說到此時,恨得我不禁牙癢起來。那鳳棋段情二人,見我麵色不善,勸架又已解釋開了,早指一事便溜了。
四月平日從不曾認輸的人,此時立在那裡,也微微低垂了頭:“我知道清許之事,你心裡不肯釋懷。但這百花宮一天在九天之上,便一天不得安寧。我……”
說到一半,又語塞住,一雙黑眸微微凝動,竟也扭頭便走了。
既然本是來解釋,也解釋開了。他既然不肯說旁的,這倒也罷了……我便按著我的主意,自行我的路去。卻是一入了百花宮,那早經焦頭爛額的白英便滿臉都是淚地撲了出來:“千圍千圍!帝君安心要滅我百花都了!”
倒把我嚇了一跳:“怎麼??”
她拉著我的袖子扯到內室,忙忙地抓了一封書來給我看,原來是太上老君字跡,寫了一封詢問天絲的信,又請我百花宮責承之人去敘一回,後頭落的是老君二字,前頭卻並沒有稱呼,可見不僅不是公函,且為了怕擔上嚴正的責任,刻意扯了幾分清逸出來。
白英慌得沒了章法,拉扯住我便道:“千圍,此事我是當真毫不知情。這可怎麼是好?上主把花都托與了我,無論如何我也不能丟了……”說著話,自顧自便又抹起眼淚來。
我忙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著:“白英你也彆急,老君來了信,意思便是帝君未必真心要查辦此事。這天絲之事,隻是傳言紛亂,未必就有實證,所以他不能輕舉妄動。此時隻是問問,你隻要說不知情就好了。你見了他,莫怕也莫抖,好好地說,他必然跟帝君稟報,便無事了。你若這麼篩糠似的,倒顯得咱們心虛。”
白英本是個眼空心大,外強中乾的。早先有清許上神和琅軒小主在時,她總有些渾身皆是本事,隻是使不出來的傲氣架勢。若是早先,我這幾句話說出,白英便必定喜不自勝,什麼都承當了。隻是這幾日大擔子天崩似的壓下來,砸在她小肩膀上,生生砸出幾分自知之明來:“不不不!千圍,我去說必定沒有用的!我見了老君,怎麼能不怕不抖!我是決計不去的!”
我便故作難辦,把兩手一攤道:“你不去怎辦?上主渡與你心頭血,舉城皆知你暫時統領百花。你若不去,這城裡還有誰能回老君這一問?不如我去凰閱殿內尋個出色的,暫代花王之職。”
白英雖才智不足承擔百花城之大任,卻足以夠這些人事瑣務。忙搖頭道:“臨時尋的,怎麼有用?莫說凰閱不在,便是他在了,他哪裡是個愛管這些事的?千圍,你名聲一直最好,恭順嚴謹,乾練可靠。跟蘭妃又有交情……”未說完話,一雙眼睛就巴巴地往我身上飛。
我忙擺手搖頭,執意拒絕起來。倒不是拿腔作調,隻是這事輕易接了,叫她日後疑心我有意取她而代之,我豈不冤死了?
一時白英早鐵了心,又是勸又是哭,十八般武藝都施展出來求告我。我好說歹說推了三四回,見時機火候已足,便拉了她的手道:“百花都本應咱們眾姊妹共擔的,彆的倒也一切好說。隻是這回話之事,原本該是百花城之主去回。如今清許上神度了心頭血的是你,我隻怕我去了,豈不是僭越之罪?”
白英見我鬆口,忙不迭笑起來:“隻要你去,替百花都解了這一難,百花車接你回來也不怕!怎麼還叫你落不是呢?”
一時她便將那老君的信函,急忙忙如燙手一般,塞在我的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