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春景酒樓的位置,拽了拽薛洄的衣擺。
“兄長,不如去春景酒樓坐坐吧。”
*
與此同時另一邊,京城東郊軍營內。
蕭況逢與戎政大臣和巡視科道官正在清點營中的老弱士兵。遠處天際有孔明燈升起,星星點點,將一片昏黑的夜色照亮。
“真是可惜。”科道官林孝勤頂著白瘦的一張臉,道,“京城這麼熱鬨的景色,咱今日是沒機會瞧見嘍。”
戎政大臣王猛一身腱子肉,粗獷身形抱著胳膊,憤憤不屑:“我倒是寧願在這。”
“怎麼,又被你家那婆娘罵了?”
“彆提了。”王猛不忿,“老子一天要被她罵上三四回,也不知哪來的脾氣,一天天的儘鬨不完。”
林孝勤聽後哈哈大笑,王猛甩過去兩刀白眼,氣得大罵他個臭書生幸災樂禍,吵得格外大聲。如此對比之下,身後跟著的幾個屬下忍不住瞥向一旁沉默寡言的蕭況逢。
“蕭大人,你今日應該沒約吧?”林孝勤收斂起笑聲,看向前頭寬闊的身影。
“你這不廢話,咱蕭兄弟能有啥約。”
蕭況逢正在清點冊子上的人,聞聲,斂眸淡淡道:“有。”
“你看是吧……啥?!”
王猛眼珠子一瞪,咚咚咚跑過來,“真有?哪家姑娘?我認識嗎?不是,你小子什麼時候認識姑娘了,我咋不知道?”
林孝勤也很是震驚,一顆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但蕭況逢卻是合上了冊子,沒有回答王猛,反倒轉身對旁邊屬下說了些什麼。
“蕭兄弟,你快說呀。”
王猛心急如焚,八尺高的大漢都快急得跳腳了。
林孝勤腦筋轉得快,靈光一閃,連忙過來拽住他。
“王大人你可彆問了,蕭大人若是當真有約,怎麼現在還會在這呢。”
“……”
王猛一臉“你說的對啊”的表情。
“想來是被拒絕了,又或是……總之您彆問了。”
王猛轉動腦瓜子,深表理解地用力點頭,隨後走到蕭況逢跟前,抓住他的兩隻手。
蕭況逢微微蹙眉,聽見他語重心長:“蕭兄弟,不用擔心,雖然咱條件差了點,但以後總會找到好人家姑娘的。”
蕭況逢:“……”
他麵無表情地抽出手,“王大人,還記得我們今日是來做什麼的嗎?”
他哎了一聲,“這你放心,這人數我不久前才清點過,沒問題。”
“可是對不上。”
王猛一頓,“什麼?”
“冊子中記錄年齡五十歲以上的老兵共有七十六人,但如今營中卻隻有七十五人,有人不見了。”
王猛和林孝勤的表情都凝重起來。
軍中紀律嚴明,若無特殊原因不得擅自離開軍營,可現在卻有一位老兵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見了,往輕了說是違背軍令,往重了說就是他們這些臣子怠慢聖命,若是被有心人拿去發作……
二人麵麵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時,先前與蕭況逢交談的男子回來,握拳一躬:“三位大人,已經查明,不見的老兵名為周均,負責後勤管理糧草,據同帳的士兵說今早還在營中,但申時後便不見了蹤影。”
“帶我們去他的住處。”
“是。”
三人隨營兵往裡走,途中那屬下提起,說這周均自半月之前就一直神神叨叨,與他關係較好的其他幾位老兵也說他是被惡鬼附身犯了瘋病,整日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咒語,有一次還從他的床底搜出了朱砂和黃符紙。
蕭況逢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附身這種說法。
到了周均的住處,幾人掀開營帳簾進去。一方狹窄逼仄的地方上擠著一床一桌一椅,被褥破舊,還有多次縫補過的痕跡,但勉強還算整潔。
看起來不像是患了瘋病的人住的模樣。
林孝勤和王猛在屋內翻找起來,看是不是真有什麼黃符紙。
蕭況逢沒有動,腳步放緩,轉身停在了那張矮小的木桌前。
麵上有一道道刻痕,看得出用勁很穩,刻痕流暢圓滑。在桌麵上還散著一些細碎的渣沫,質地不像紙,倒像是……
蕭況逢伸手在指腹一撮。
是牛皮。
“大人,聽說周均以前是唱影子戲的,這大概是做皮影留下的。”
那營兵邊說邊想著應該不是什麼的線索,可話音剛落,卻見蕭況逢的眉頭皺起。
他剛要開口問,另一邊傳來了王猛的聲音。
“蕭兄弟,快過來!”
王猛掌心裡躺著兩個紙包,打開一看分彆裝著硝石和硫磺,這分明是做黑/火/藥會用到的東西。
黑/火/藥,皮影……
“今日京中哪裡有影子戲演出?”林孝勤立馬問道。
可在場幾個哪裡有人曉得這種事。
唯獨——
蕭況逢猛然想起薛雲妙的那封信中,約見之地春景酒樓,正有影子戲!
“蕭兄弟你去哪!”
王猛見一黑影轉身朝外衝出去,趕緊大步追上,接著就聽外頭響起一聲高亢的馬嘶鳴。
“調潛火兵前往春景酒樓!”
蕭況逢丟下這句話,騎著烈馬在夜幕下一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