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理當如此。
不要救自己,不要靠近自己,就不會有後來的慘痛了。
可即便知道這是對的,薛雲妙的心裡卻空蕩蕩的好似缺了一塊。
蕭玉堂在眾人的目光下抱著她進了屋。
淑貴妃得知此事後,命人送來新衣裳,同時尋來太醫問診。所幸救上來及時,沒有傷到哪裡。
蕭玉堂還想著陪著她,說擔心她害怕,但他不知道其實自己最怕的就是他。
委婉拒絕後他還是離開了。
薛雲妙換好衣裳出門,兩位哥哥在屋外等著,紛紛上來問她到底發生了何事。薛雲妙掩去其中緣由,隻說是女兒家之間的矛盾。
薛潤大概也猜到了些什麼,便製止薛洄不準他再問。
蕭翩君的性格他們都了解,潑辣尖酸,被教養的隻剩光鮮皮囊。
“今日之事回去爹爹必會知曉,你可想好了怎麼說?”
薛雲妙沮喪地搖頭。
薛潤歎息:“你打的是蕭家女,長興侯又最寵愛她,雖說有些情分在但若長興侯上門逼問,隻怕不會輕易妥協。今夜回去你就稱病不起,其餘的交給我和爹爹應付。”
“還有我呢!”薛洄不滿。
薛潤無語地瞥他一眼。
薛雲妙有些對不起兩位哥哥,進一趟宮就給薛家惹了禍。
“說這些乾嘛。”薛洄哼笑,“我還高興呢,那蕭翩君我瞧她就不順眼,妹妹你可替我出了口惡氣。不過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事,這不是還有蕭玉堂在嗎,讓他求求情,總不至於還跟咱撕破臉吧。”
薛雲妙和薛潤不約而同地沉默。
二哥不知曉他們私下裡的,自然覺得蕭玉堂會幫他們,可實際如何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雲妙不覺得他會如此好心。
“但說起來也奇怪啊。”薛洄摸著下巴,眯起雙目,“蕭況逢今日怎麼也來了?以前這種宴會他可是從不參加的。”
蕭家是個古怪的存在。這究其原因,還是出了個蕭況逢。
薛洄知道的也不多,也就聽人八卦,說這蕭況逢出生時克死了生母,於是長興侯就將他丟到東院自生自滅了。可沒想到十四歲的時候自請入軍營,硬是不靠蕭家的勢力打拚出了一片天地,從衛所的一名小卒做到了總兵官的位置,後來更是進了兵部官居五品。
這個年紀能做到五品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結果蕭家一下出了倆,一個在吏部,一個在兵部。
這也就導致蕭家裡頭,兩個陣營分庭抗禮。
所以一般蕭玉堂出席的宴會,蕭況逢都不會去;蕭況逢在的場麵呢,蕭玉堂也會極少參與。
可今天倆人不僅撞到了一塊,剛剛妹妹落水時還齊刷刷地衝出來。
薛洄又不傻,蕭玉堂為何出來他知道,那這蕭況逢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常在外頭野,還不知道蕭況逢私下裡跟薛釗說過提親一事,隻覺得對方跟自家妹妹素不相識。
薛釗擔心薛洄胡亂猜測,他和爹還沒有想好怎麼告訴妹妹這件事,就故意扯開話題將他的注意轉了過去。然後又隨便扯個借口,讓他先回殿內。
薛潤道:“先送你回府吧。”
薛雲妙沒動。
問他:“哥哥,你和蕭玉堂做過約定嗎?”
他渾身僵住,露出愕然的神色:“你怎會…蕭翩君說的?”
“對不起,是哥哥做錯了。我之前不知道蕭玉堂他——”他抿緊嘴唇,嚴肅的臉上透出幾分慚愧,
薛雲妙不懂,“為什麼?”
“是因為——”他張口啞聲,那一句真相堵在喉嚨裡卻遲遲沒辦法說出來。
妹妹知道後會害怕的吧。
蕭況逢所求絲毫不顧妹妹的意願,如果知道要嫁給他,一定會十分難過。可他作為兄長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妹妹的眼淚了。
薛潤一忍再忍,偏過頭,“我與蕭玉堂素來交好,你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我本以為……會是一段良緣。”
原來是因為這個。
薛雲妙歎息。
從哥哥以前的角度來看,說是良緣確實沒錯。畢竟誰能看得出來,剛剛不顧一切跳下池塘救她的人會是居心叵測。
“妹妹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蕭玉堂的。”
還有蕭況逢。
薛雲妙笑彎著眼,“好。”
*
經過那麼一出事後,探春宴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蕭況逢沒有在宴席上久留,出了杏園便往東宮去。
他本來就是知道薛雲妙會來才走了一遭,結果看到的都是自己厭惡的人、事。
心情糟透了。
蕭況逢一路冷著臉,把經過的婢女太監們都嚇了背後發涼。瞧見他去的方向,紛紛開始為自家太子祈禱。
青宮大殿前,一穿著太監的身影鬼鬼祟祟,彎著腰,一瘸一拐地往台階下走。豈料沒走幾階,一黑影逼近,後脖頸被人倏然拎起。
“小太監”慌張大叫:“誰!誰要謀害本宮!”
他拚命掙紮,扭頭一瞪,對上隻藏青色的眼睛,氣勢瞬間如同崩塌的高山一般,嗚咽一聲,畏縮起腦袋。
隻見兵部五品郎中麵無表情地提溜著當朝太子,毫無半點尊敬可言,但左右的太監奴婢卻好似習慣了,目不斜視地看著腳下,待太子被丟回殿後,眼疾手快關上大門。
簡直逃不了一點。
“蕭大人……本宮好歹是太子,你怎麼就不能對我客氣點。”太子揉著屁股,一臉沒好氣道。
蕭況逢拱手作揖,“臣拜見殿下。”
“……”
他是說當著外人的時候啊!這人都沒了還客氣個屁啊!
衛肇氣悶地摁著眉心,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服,然後重新坐下,接著朝蕭況逢伸手,“蕭大人,坐。”
裝得還有模有樣的。
蕭況逢坐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茶。
他們二人相識還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蕭況逢隻是個參將,適逢蒲州山匪肆虐,他奉命剿匪,結果卻在途中遇到了偷溜出京城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