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道:“你可怪我?”
“我和蕭翩君的事,與玉堂哥哥無關。”
蕭玉堂當然不信:“我聽下人說是因翩君說了辱沒你兄長的話,你才會那般生氣。她確實太過頑劣,我已稟告父親嚴厲管教過她,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怪不得長興侯沒有登門拜訪,原來是他為自己說了好話。
可他既然都厭惡薛家到了那種地步,又做什麼虛情假意的好人呢。
薛雲妙忍住惡心感。
扯嘴笑道:“玉堂哥哥,勞煩你了。”
蕭玉堂胸膛微微起伏,似鬆了口氣,笑起來。
他望著薛雲妙,心裡還有很多想要說的話,幾次張口卻都沒能說出來,唯有那張麵容上透著手足無措。
“雲妙…”他低低地,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你……可想過以後?”
薛雲妙蹙眉。
“你我都到了適婚的年齡,我們又是青梅竹馬,我想……向尚書大人提親求娶你,不知你可願意?”
薛雲妙瞳孔一縮,忽然高聲,“玉堂哥哥!”
意識到自己失了態,她掐住掌心,恢複平靜,解釋道:“雲妙從來都隻把你當做兄長,並無男女之情。”
“可你從前……”
“從前隻是從前。”
薛雲妙斂眸,“年幼時的情誼,都是不能作數的,若是讓玉堂哥哥誤會了,雲妙這裡說一聲抱歉。可與其成婚後彼此痛苦,不如現在便說清,我於你,無男女之意。”
隻有前世今生的血債,仇恨,憎惡。
蕭玉堂緘默。
極為安靜地,沒有說話。
直到過了半晌才聽得模糊一聲:“…果然如此……”
薛雲妙看不清他眼中情緒,卻敏銳地感覺到他變得有些古怪。
“不願嫁我,那雲妙想過嫁給何人嗎?”
蕭玉堂抬起頭,依舊是一副玉樹臨風的相貌,漆黑的眼睛裡卻多了些什麼,明明是看著她,但更像是在透過她,看著一些更遙遠的東西。
自重生後,蕭玉堂總會帶給她這種詭異的矛盾感。
她偏頭避開那目光,“將來的事誰也不知曉。玉堂哥哥,我累了該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好。”
他答應得輕易,“你好生休息,我們改日再見。”
蕭玉堂揚長而去,背影走遠。
薛雲妙摸著胸口,心跳得格外快。那股一直纏繞著她的不祥念頭越來越濃重了,緊得叫她喘不過氣。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天空。
風雨欲來,莫非真的要出事了?
一語成讖,當夜從金陵祖宅寄回來的家書果然印證了薛雲妙的不安。家書中說祖母患有胸痹,已是纏綿病榻半月有餘。
薛釗聞言,心中急切,當即想回金陵照看母親。
可他和長子薛潤身為京官不得輕易離開,思慮之下,便決定讓薛雲妙和薛洄趕回金陵。
從京城到金陵,他們走的是水路,滿打滿算約二十天才能抵達。
出發之前,薛釗寫了封信送往金陵,同時將兩兄妹招至屋內,叮囑了他們一些事情。
“此行回去,隻為看望你們祖母,其他萬萬不可生出事端。”
薛洄不屑,“爹,我們回祖宅能出什麼事。”
“最該記教訓的就是你!”薛釗斥聲,“你妹妹爹才不擔心。”
薛洄不高興地噘著嘴。
薛雲妙知道爹爹不會平白無故囑咐他們,問道:“爹,可是金陵有什麼異樣?”
薛釗歎氣,“你們隻要記住,江蘇巡撫姚徵這個人,切忌不要與之有來往。等你們回金陵他必會設宴,能推便推,若是不能推,他所贈之物也千萬彆收。”
再有其他的,薛釗便不肯說了。
薛雲妙句句應下,點頭:“爹放心,我們會萬事謹慎的。”
翌日清晨,船已整裝待發。
他們此次回金陵急迫,帶的東西並不多,薛雲妙也隻帶了春鳶隨行伺候。
爹娘與薛潤站在渡口,目送他們上了運船,臨走前再三叮嚀說萬事小心。薛洄最聽不得彆人嘮叨,嗯嗯嗯地應下,抬腿一翻身踩上甲板,朝岸邊眾人招手。
船越行越遠,直到岸上人的身影模糊不清,方才放下胳膊,望向妹妹。
“我回船裡睡會兒,外麵天冷,妹妹你也彆待太久。”
薛雲妙嗯聲。
薛洄進了船內,甲板上闃無人聲。
江麵寬闊千裡,一望無邊。此刻還算風平浪靜,沒什麼浪花,但薛雲妙盯著傳下渾濁不清的江底,總覺得有一波巨浪即將從底部翻起。
姚徵……
前世並未聽說這個名字,回金陵也是兩位兄長去的,但沒想到她的舉動意外改變了這一世的走向。
父親並非怕事之人,卻讓他們小心此人,想來不是善類。
薛雲妙輕聲歎息。希望此行能夠諸事順利。
她走前沒有來得及托人告訴蕭況逢,此去起碼兩個月,想來要很久之後才能再見了。等她從金陵回來,便要麵臨聖上賜婚之事,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阻攔……
蕭況逢本也不願娶她,若是能跟他商量共同拒婚,似乎也可以?
薛雲妙沉吟,想著這個法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