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況逢不記得昨晚昏迷後發生的事。
那時他的意識被毒影響,十分模糊不清,隻知道薛雲妙救了自己。
聞言,心竟含了幾分期待,“昨夜,發生了什麼?”
“你若留下好好養傷我就告訴你。”
一聽就是緩兵之計。
蕭況逢不說話了,掙開她的手就要走。
薛雲妙急切跑上前,伸手將他攔住,“為何非要走!”
“不想薛家和我扯上關係就讓開。”
薛雲妙一動不動。
蕭況逢愈發看不懂她了。
既然怕他,卻又為何要救他,既說了不讓他管自己的事,卻又為何偏偏插手來拯救他的性命?
薛雲妙做的這些,就如同是她欠了自己,所以一次次地撇清乾係,卻又暗地裡想讓他過得更順利些。
可她哪裡欠過自己什麼。
薛雲妙也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和舉動矛盾又割裂,但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蕭況逢受傷,卻置之不理。
“蕭大人……”她語氣誠懇,“留下吧。”
若是他再冷情一點,便該推開薛雲妙徑直離去。
但見她咬著朱唇,腦海中忽的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麵。他的粗糲指腹是如何撫摸那片朱唇,又是如何逼得她哭出來。
像是夢,卻又真切得可怕。
蕭況逢便再冷情不起來。
最終他還是稀裡糊塗地跟著薛雲妙回了屋內,接過湯藥,就著極苦一飲而儘,卻絲毫沒察覺到苦味。
唯目光一動不動,描摹著她的眉眼。
薛洄抱著胳膊,正眼睛噴火似的偷偷在背後瞪著蕭況逢。
他可都看到了!
剛剛妹妹是多委曲求全地讓這家夥留下來,可他憑什麼!雖然是可怕了點,是高大了點,但他薛洄也不是吃素的,一定要替妹妹把這委屈討回來!
薛洄捋起袖子就要開乾,氣勢洶洶地衝上來。
蕭況逢隨意一瞥。
薛洄以一個妖嬈的姿勢流暢地叉腰轉過去,伸手扇風。
“哎呀,這天真是太熱了。”
“……”
蕭況逢放下碗,問:“李宛童呢?”
“他昨晚哭了一夜,還睡著呢。”
說起這,薛洄不滿一哼。
昨天喂蕭況逢喝完藥後,李宛童一邊蹲在床頭守著一邊哭,哭得他耳根子疼,差點沒提棍子一棒打暈他。他可還記著仇呢,當初春景酒樓就是那小子把他打暈,疼了他四五日都沒緩過來勁。
早知就該趁昨天把仇報了。
薛雲妙道:“再讓他歇息會兒吧,蕭大人你也彆亂走動了。”
都已經決定留下,蕭況逢也不再推脫。
“哥哥,你也彆待在這了。今日還沒看過祖母,你先過去吧,我等等便過來。”
薛洄不肯。
把妹妹和蕭況逢留在一間屋子裡,指定沒好事。
薛雲妙無奈,道:“哥哥,遲了祖母要難過的。”
“……好吧,那你快點過來。”
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屋內便隻剩下二人。
蕭況逢不是會主動找話題的性格,也猜出薛雲妙支開薛洄是有話想跟他說,便沒有出聲,隻端視著她的臉上細微的情態。
他想把昨晚的事全記起來,最好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記憶太過模糊,除了剛剛一閃而過的碎片外再想不起其他。
薛雲妙哪知道蕭況逢的麵無表情下,想的是這些東西。
她滿腦子都是昨夜教坊司的凶險。
“我知道蕭大人是秘密來到金陵,很多事不能與我說,但還請大人信任我,若有難題雲妙不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為何要幫我?”
薛雲妙早知他會問,脫口而出事先編好的答複:“酒樓時是蕭大人救我,父親常說做人當結草銜環,雲妙所做一切,也都是為了償還大人的恩情。”
“……僅僅如此?”
蕭況逢不信。
她露出為難的神色,猶豫半晌,道:“其實,雲妙也是想為家父博一分另眼相待。內閣互相傾軋,家父與齊閣老的對立人儘皆知,蕭大人如今在朝堂不曾站隊,但陛下厚待大人,所以雲妙鬥膽,想以這幾分薄情為家父求個機會。”
她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但其實薛雲妙自己清楚,這些不過是編出來的借口。
蕭況逢不是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會參與黨派紛爭的人,前世即便是成了薛家的女婿,也沒有插手過內閣間的鬥爭。
他不在乎這些,也根本不在乎朝堂上有多少權奸,多少良吏,他隻看重最高處坐著的君主是誰,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蕭況逢看待她的目光越發深沉。
“薛小姐可知妄議朝堂是重罪?”
薛雲妙淡笑,道:“那蕭大人要將我繩之於法嗎?”
這是個對蕭況逢來說絕對賺了的交易。薛雲妙隻說求機會,並沒有確鑿地拉攏,他大可結束金陵任務後過河拆橋。
蕭況逢思索片刻,應下了這個交易。
可隨即他又問:“你不知我此行任務是什麼,萬一會拖累薛家呢?”
“這也是雲妙接下來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