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第一期,指導員第一次叫我去了辦公室,她說,你們長大了,有些事很懵懂也很好奇,但不要輕易嘗試。
我疑惑的看著她,問,指導員,你想說什麼?什麼意思啊?
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藥盒,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盒藥應該是被我緊緊壓在我的床下,昨晚我還曾吃過一顆。我猶若第一次從蔣然手裡得到那盒藥時一樣驚訝。現在的它安靜的躺在指導員的桌上,猙獰著“緊急避孕”四個大字望著我竊笑。指導員說,胡蝶,雖然你已經成年了,很多事我們做老師的都沒必要管,但是你是個那麼乖的孩子,我不希望你過早的……指導員語重心長的長篇大論,而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從辦公室出來,李連便過來問我,沒事吧?我表情很呆,我知道我被逼到絕路了,我想要回頭,但是卻沒有給我退路。我一直向前走,一直一直。走到操場上,李連跟在身後,我坐下,埋著頭,李連也坐到我的身邊,說,胡蝶,對不起,傷害了你。
我抬起頭,望著沒有一朵雲的天,說,我自願的。我的心突然柔弱下來,我轉過身抱著李連,所有的委屈崩落,在李連的肩上狠狠的哭。
回到寢室,我將藍風給我的信封鎖在箱子中,回歸正常的生活。紅姐打電話給我,我直接掛掉。
我在日記本上寫下一句話:
為了死,我來到這個世上;
為了完美的死,我很好的生活。
我決定去一次黑色夜總會,我的一切墮落是從那裡開始的,我想在那裡結束,我獨自去的,沒有告訴李連和蔣然。
這一次,我穿了我的校園風。深色牛仔褲和校服外套。
這天的天空很灰,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情緒。天快下雨了,我快步走進黑色夜總會,然後坐電梯下到了地下室酒吧。我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冰水,選了一個靠舞台的位置坐下。舞台上打著美輪美奐的燈光,燈光下是一個女子,她穿著白色襯衣,襯衣下部打結,露出腰部的紋身,那是一隻翅膀殘缺的黑色蝴蝶,蝴蝶旁有四個字母:SOLO。她閉著眼,深情歌唱,歌的名字叫《戒痕》。
遺忘,刻在心裡狠狠的傷;孤往,空留一張寂寞的床,流蕩在墮落的邊緣,凝望,消失的戒痕,永恒的傷……
我安靜的聽完《戒痕》,仿佛能聽見外麵的雨聲夾雜著歌聲,很真實。仿佛一杯白開水,在心中傾瀉,流淌,潔淨而清涼,帶淡淡的憂傷,讓人愛之至死。
她走下舞台,點了一根煙,我走過去,說,你好,我叫胡蝶。她抬起頭用塗滿黑色睫毛膏和眼影的眼睛望著我,問,有事嗎?
很喜歡你剛才的歌,所以……
哦。蝴蝶?很奇怪的名字。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她深吸了幾口煙,然後扔掉煙蒂,說,想你都是在蜜罐中長大的吧,從小父母寵愛,男朋友疼愛。
為什麼這樣說呢?
不然,怎麼會在這種場所問一個陌生人的名字而毫無戒備呢?你定眼看看,在黑色夜總會的人哪一個不是眼神充滿猜疑,利益和偽裝。而你眼神還那麼清澈,僅僅有些小麻木罷了,肯定從來都不知道社會陰暗。
其實,我……
彆說了,我還要唱歌,沒時間和你瞎鬨。
她走上舞台,抱著麥克風,繼續唱歌。盛著冰水的杯子外層凝聚大量水珠,我拿起杯子,讓那冰涼的液體流過喉嚨,流進體內。我再次坐回原來的位置,安靜的聽她把又一首歌唱完。
她走下舞台,走到我的旁邊,說,走吧,我下班了。陪我去吃點東西。
我望著她,說,你一定在蜜罐中長大吧?不然怎麼會讓一個陌生人陪你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