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學的挺快。那隨你。
我跟著她走出黑色夜總會,去了一家小餐館,她叫了一份炒飯。此時,天已經濃妝黑昏,偶爾有一聲悶雷,空氣沉悶。蔣然打了電話給我,問我不回寢室嗎?我說,還在外麵,到時候翻進去吧。
她吃了一口飯,問,還在讀書?
嗯。
哪所學校?
衛校。
知道為什麼拉你出來嗎?
不知道。
藍妮盯上你了,你再不出來,一定會被藍妮那丫頭害的,說也奇怪,藍妮怎麼會注意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舞台,什麼看的不清楚。
那你為什麼幫我?
小妹妹,幫了你還問為什麼?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
李語歌。
你不怕告訴我嗎?對我不戒備?
你?如果你和我耍心眼,你就太嫩了點。告訴你個名字而已,而且你知道我說的名字是真是假?
你最多也就二十多歲吧!為什麼總是覺得你很成熟呢?
哈哈,你不了解。我六歲父親染賭,母親離家。奶奶被活活氣死;八歲,父親被追賬的人亂棒打死,從此,上街乞討,過了七年風風雨雨的日子;十五歲第一次賣身;十六歲吸毒;十七歲搶錢進了少管所;十八歲,出獄,來到黑色夜總會;如今二十七了。十幾年,我清楚的記得,我是怎樣抱著母親的腿求她不要離開,奶奶是怎樣在床上斷氣,父親是怎樣被彆人用鐵棍打死而不敢出聲,我記得我是怎樣在乞討時被打,遭白眼,餓昏街頭。甚至為了一個彆人吃剩的包子和野狗打架爭食。我記得第一次出賣身體換來錢流下的酸楚眼淚;我記得針頭刺破皮膚,毒品注入身體的那一刻遠離世俗遠離痛苦的享受;我記得我用刀刺入彆人身體,搶走他的錢買毒品被抓進少管所的那一刻安全感……而我經曆的這一切,你永遠不會明白。
餐館的生意開始冷清起來,餐館的女人在洗碗,廚房發出著水流和陶瓷碰擊的聲音,李語歌一個人說著自己仿佛台詞般不堪的過去,我沉默,安靜的聽,安靜的想。
我問,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呢?
你以為我想說嗎?嗬嗬。給你這樣的女孩,傾述可以嗎?
李語歌的話很奇怪。說不清楚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我說,其實,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就在前天晚上,我出賣了自己的身體。我望著李語歌吃剩的炒飯,綠色餐具中零亂的米粒,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出:有時我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或物是真是假,和你在一起,雖然不熟,但是我覺得心安,在自己的男朋友或最好的朋友身邊,我卻在懷疑他們是否在欺騙我。有個人說他們在利用我,欺騙我,玩耍我,我也不知道該相信他,還是他們?社會很幻化,充滿誘惑和欺騙,每個人可能都戴著假麵,讓我猜不透、看不清,也想不明。
你無法改變社會,改變世界。要學會適應,學會用最護己的方式在這個時間兀自生存。有時,走錯一步路,是一輩子的痛;有時,走錯一步路,是一種成長。每個人的假麵有幾種或者幾十種,在不同的場合,對不同的對象,扮演不同的角色,沒必要去考慮是真是假,活自己是最重要的。
李語歌的話給我很多感悟,我們走出餐館,她說,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我需要回去休息了。我嗯了一聲,一個人走在閃耀流離光線的路燈下,時走時停,有時看看天,有時看看旁邊的花叢,已關門的店麵或者路燈。風吹過,穿透衣服,有著一種流浪卻安全的感覺。在這種流光浮華的城市,一個人,遊走,尋找。尋找一種屬於自己的自由與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