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楨隨意裹了裹衣服,雖然帶著點味道,但也不礙事。下了床,徑直走向床邊的櫃子,這裡應該有能穿的衣服應急。
果然,放著一套男子寢衣。
秦楨拿出來衣服,向那青年遞過去,那人眼眸半闔,一點反應沒有,有眼疾嗎?
秦楨也不耐煩,把衣服到他身上,他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瑟縮,又好像有些受寵若驚,輕輕道了聲“謝謝”。
秦楨在地上找自己昨日扔的簪子,簪子被順手扔到了地毯上,還帶著乾枯的血跡,一看便是那秦珍珍的審美,上麵墜著琳琅的寶石。
秦楨煩的撇開眼,但眼下又沒有什麼束發的工具,她總不能找一個小倌借簪子。
“開過臉嗎?”秦楨揉著眉心問他,昨日的事情,她還有些印象,那粉衣男子應該是秦珍珍娶的夫侍,衛家那個?
“開過。”青年衣服已經穿好,聽到她的問題也不禁頓了一下。
他都這個歲數了怎麼可能不經人事。
秦楨鬆了口氣,轉頭看向他,那副淒慘的模樣,讓秦楨取下了頭上的簪子,她把上麵的墜子都拽下來,輕輕放在桌麵上,又敲了敲桌麵。
這算什麼?小費嗎?秦楨努力回想著異世的稱呼。
青年聽到了聲音,麵色錯愕又遲疑但很快又恢複淡然,他彎了彎腰,艱難的福了個禮,“奴家謝謝小姐賞賜。”
*
出了還淚閣,秦楨憑著記憶去了城南一家酒肆。
被小二引去了雅間,熱水沏茶,歇息了不到兩刻,一名打扮樸素的女子敲開了門,頭都不敢抬便撲通跪在地上。
“卑職未能及時趕回盛都,請主上恕罪。”
秦楨捏著杯蓋的手一頓,她腦子短暫卡殼,示意李憑起身。
約摸一盞茶的時間,秦楨把茶盞向前一推,冷聲道:“滾下來,還在房梁上待著就抽你。”
房梁上下來一個黑衣女子,毫無記憶點的一張臉卻做著生動的表情,她嬉皮笑臉的跪在地上道:“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責罰。”
秦楨並不理她,捏了捏脖子,把目光轉向那衣著樸素的女子,那女子麵色慘白,衣衫上隱隱滲出血跡。
“李憑,你可知錯?”
李憑又跪倒了地上,她抱拳道:“李憑知錯,不該回京途中參與百姓糾紛。”
“百姓糾紛驚得動陳家?”秦楨撩撩眼皮,不鹹不淡的開口。
李憑心裡突然一慌,直覺告訴她,主子應該出了事兒,下意識的以為陳家在朝堂上使了絆子,剛準備請罪,秦楨便讓她起身。
“若無事就回合州,能不回來就彆回來。”
秦楨不耐煩的衝她揮手,趕緊走趕緊走,三個月沒見還是那麼死心眼。
等李憑離開,寒噤輕巧的起身,盯著秦楨仔細地端詳,“您回來啦。”
秦楨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寒噤見這幅熟悉的神態,眉梢儘染喜色,忍不住的搓手,來回的走,一個勁兒的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寒蟬呢?”秦楨詢問。
寒噤猛然回神,昨日寒蟬一出宮門,便去尋聖人要找的仙人,給殿下招魂。而她找了半天才在還淚閣發現殿下,還在外麵的樹上蹲了一宿。
“您可能要回宮一趟,聖人她想見您一麵。”寒噤說的期期艾艾,自從沈貴君去世,殿下和聖人的關係越來越差,連皇宮都住不下去。
秦楨聽了這話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重新拿起了茶盞飲茶,她腦子還是有些不清醒。
過了半晌才道:“回府吧。”
上了馬車,寒噤歎了一口氣,重新開始找話題:“那還淚閣的小倌兒可要為您買回來?”
“買他作甚?”
“好歹也是殿下的人了,您之前也不曾通曉人事,買來侍候您也行啊。”
“不必。”秦楨一口否決,她沒碰過男子,那人難道沒碰過?
寒噤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思索了半天才開口道:“那人有賊心沒賊膽,還真沒碰過男子。屬下盯她盯得死死的,她沒敢玷汙您的身體。”
“玷汙便玷汙,不過是一副皮囊,索性也……”
“殿下!”寒噤急忙打斷她的話,“您想想貴君,貴君那麼疼您,聽到您這話該多傷心。”
秦楨再次沉默,盯著晃動的車簾,腦子裡浮現出那張臉,她又陷入了濃黑的過往,直到馬車停下才呢喃一句:“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