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麵帶笑意的抱著盛著荔枝的冰盤,輕聲喊他家公子過來品嘗。
方鶴眠能接受自己與秦楨發生關係,但不能接受抱琴喊他側君。這一聲聲側君讓他有一種和這個聲名狼藉的皇女畢生捆綁在一起的難以忍受的宿命感。
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他無法呼吸。
方鶴眠聽見聲音後臉頰微側,露出高挺的鼻骨與飽滿光潔的額頭,原本低垂的眉眼向上抬了起來,裡麵明晃晃的自我厭棄讓抱琴心驚。
“我該想開的。”他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不是嗎?”
他該認命的不是嗎?
今日秦楨出門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去了哪裡。之前兩人沒有關係,他也就聽一樂,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主,她行事荒誕,那他也隻能認命。
雖這樣想著,下垂的修長手指卻忍不住捏緊了平整的衣角。
見他如此,抱琴把原本想說的話傾數咽回了肚子裡去,公子能想開便好。
但是這也不像真想開的樣子,公子要強,自小便不服輸,幼時讀書習字樣樣都要強過同期學習的宗族子女,後來練琴更是如此,硬是在一從才子中拚下了琴首的名稱。
隻是天命難測,誰能想到要強的公子會嫁給這樣一個妻主,詩書禮樂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還一身紈絝的毛病。
公子多半覺得是在那群玩伴裡抬不起頭來,本以為他能嫁的最好,不說王權富貴,怎麼樣也得嫁給一個才富五車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女子。
可這三皇女......
“方兄!方兄!”
方鶴眠慢慢轉頭,看向門外的纖細身影,是周可慕。
他大大的貓兒眼彎成了一個月牙,帶著嬰兒肥的麵上一片歡喜,懷裡抱著還一大束桃花枝。
見他這樣,方鶴眠麵上也不覺帶了點笑意,“阿羨用過晚膳了嗎?”
周可慕聞言矜持地點點頭,“剛吃過了。”
還朝方鶴眠示意懷裡的桃花枝,解釋道:“祖父讓堂姐給我捎來的……是我幼時栽的錦緞桃花,是很特彆的白色桃花。”
“我想著分給方兄一些,方兄應該是喜歡的。”說罷,臉上還染了薄紅,這是不好意思了。
方鶴眠讓抱琴接過來,靜靜地聽著周可慕說話,看著他眼裡的笑意,方鶴眠忽然生出幾分酸澀和不忍心,他不忍心周可慕這般心思純真的孩子在三皇女府了斷此生。
這染缸他下了便下了,決不能讓可慕也下來。
而劍書聽說三皇女賜給春申院的份例超過信陵院後,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
這三皇女之前把他們主子哄得團團轉,現在主子生氣了她不說哄哄,還轉身寵幸他人!
真不是個靠得住的!
劍書帶著一肚子氣把冰盤放到裴玠眼前。
看著麵前擺放的冰盤,裴玠隻是冷冷地盯著,並沒有食用的打算。
他怎麼能吃的下去?
於是扭頭問劍書:“她可有什麼話說?”
她怎能對方鶴眠偏寵到這種地步!劍書知道的事,自然他也聽說了,尋鹿公公大大方方地給了春申院一樣的份例,一點沒有藏著掖著的打算。
但見劍書一副支支吾吾分外為難的樣子,裴玠麵色難看,但還是了然。
是了,兩人都共赴周公了。
明明當初……
他這幾日一直渾渾噩噩,一直在心裡為她開脫,她不來看他,他就自己說服自己是她轉到刑部,公事繁忙。
他擔心她在刑部沒有認識的人,舉步維艱……便給長姐遞了信,想著長姐在刑部有認識的人,給她個方便。
調去了刑部,刑部……
裴玠倏地站起身,呼吸明顯的有些鬆快,他怎麼忘了那一件事!
成康王嫡次女最近惹上了人命官司,強搶民男,那男子不看受辱自儘了。
以成康王的能力,自然能擺平,犯不上去找秦楨去解決,可成康王卻讓方鶴眠去求秦楨……
這不就是明擺的投誠?
想到這裡,裴玠眼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秦楨明明有很多種方法表達自己對方家的信任,可她偏偏選了最…最讓自己不能接受的一種。
秦楨和方家建立了緊密的聯係,以後這種聯係還會深入血脈。
裴玠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在秦楨眼裡竟然如此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