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楨有些想不明白,不是喜歡她的嗎?
府裡比裕人巷安全的多,為何還不願在這兒?
看著他快撞上橫在內間的躺椅,秦楨才忍不住開口喚他。
“阿隱。”
阿隱停下腳步驟然回頭,“東家?”
秦楨懶得繞開廊柱去推門,撐住窗框翻身而入,她承認自己有些急躁,但更多的是不解,她想不明白阿隱要離開的動機。
但或許是急著找自己呢?秦楨心裡浮現了新的猜測,麵色稍霽。
阿隱對翻窗的聲音很是敏感,麵朝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急忙前行了幾步,他怕秦楨摔倒。
轉身轉的急迫了些,身子直接撞到了那厚實的木塊,他卻感覺不到疼似的,繞了個彎,依舊朝著秦楨的方向走去。
他這般如此,秦楨心裡的氣是一點兒沒了,張開手將他攬在懷裡,幾乎是歎息般開口,“急什麼。”
阿隱閉口不談,但麵色已由剛才慘白的甜瓜變成了紅潤的蘋果,輕輕推了推秦楨,他開口問道,“這裡是東家的家嗎?”
是家嗎?秦楨也不太確定,她更傾向於這裡是短暫居住的場所,但又不能直接否認,於是秦楨問他,“你不喜歡這裡嗎?”
秦楨以為阿隱或許會礙於情麵搖頭,或者說想其他的話來順著自己,可他卻極其堅定地點頭。
生怕秦楨看不見似的點了一下又一下。
“為什麼?”秦楨的語氣沉了下去,不是昨日才說了是願意的心甘情願的嗎?怎麼今日就變了臉。
阿隱蹙眉思考著該怎麼回答,綬衣和溫席卻嚇得瑟瑟發抖,他們低垂著腦袋恨不得自己也是個瞎子。
因為殿下的麵色也太過難看了,他們還沒從殿下臉上看見這般黑沉沉的臉色。
“奴想回裕人巷。”
話落,秦楨的手也跟著落下去,阿隱心跟著慌了慌,急忙將她的手抱在懷裡,“東家莫要生氣,奴不是嫌東家,是奴在這裡住不慣。”
他一口一個奴說的刺耳,秦楨也沒糾正他,而是問他,“還沒住過,便早早地下了定論嗎?”
“昨夜你還說喜歡我,抱著我不讓走。”
秦楨信口胡謅,阿隱卻是信了,他麵色漲紅,想矢口否認,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隻能有些惱恨地鬆開手,然後背過身去。
綬衣溫席見狀也不敢多待,急忙伏了身子離去,還是殿下有法子,公子應是要妥協了。
秦楨這邊還想著該說什麼話哄哄他,畢竟自己說的委實過分了些,那邊阿隱卻突兀地開口,“奴確實喜歡東家。”
秦楨聽到他那句“奴確實喜歡東家”呆愣了一會兒,雖然心裡知道他對自己是有些依賴或者其他情愫在的。
但被他這般直白的表達出來,秦楨心裡像被放了幾隻嗡嗡的蜜蜂,從心口開始一直鼓動到她的耳膜。
阿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了過來,他手指攥緊了自己的衣衫,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些什麼。
秦楨聽不清。
她的目光落到了阿隱用力到發白的手指,又一點點的上移,看他因為緊張而做出吞咽動作的喉結,看他抿得發白的唇角,又看他不斷顫抖的眼睫。
他很是固執的同秦楨尋求對視,秦楨忽然不舍得放他走,她慶幸自己昨日在猶豫間做了正確的決定。
秦楨伸手撫上了他雜亂的發絲,很有耐心的替他一點點捋到耳後,聲音呢喃著,“陪我幾天。”
她的氣息好像吹拂在了阿隱的麵頰上,阿隱剛武裝好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因為一直注意著阿隱,自然看到了他那細微的神色變化,秦楨的大腦好像忽然清明起來,她瞬間明白了阿隱究竟在擔心什麼,不由得失笑,“沒有人會發現的。”
“這事兒隻有我們兩人知道。”
秦楨哄著他,她並不在意其他人的的眼光,可阿隱介意。
“我這院子偏僻,不會有人來的,在屋裡煩悶了可以去院子裡轉轉,有不少花開了。”
阿隱麵上仍帶著羞窘,好像東家忽然就與自己親密起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或許還是在做夢?
伸手極其利落的掐了自己一下,阿隱頓了頓,又掐了一下。
是疼的。
不是夢?
那昨晚是不是夢?
阿隱驟然想起昨夜,伸手去拽秦楨的衣袖,仰頭問她,“昨夜,不是夢,對嗎?”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承認了什麼,好像所有偽裝都沒了,所有的肮臟與不堪都與葉竹聯係在了一起。
“是夢,昨夜你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沒問。”
阿隱的目光有些渙散,手也無力的垂落下去,秦楨這樣表達,雖說是否認可也承認了。
“你說你是誰,我就當你是誰。”
秦楨說完將他擁入懷中,好像這樣就能讓他多些底氣,又或許讓自己多些底氣。
他哭的太過安靜,若不是肩膀處的衣料被淚水打濕,秦楨還未發覺他的慟哭。
輕輕拍了拍他僵硬的脊背,秦楨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若是她們還有很長時間,她可能會揪著他偶然露出的防線逼他承認。
可現在秦楨隻想抓住在流逝的歲月中,抓住一點時間同他相處,真相究竟如何,她也來不及過問了。
阿隱不說,她就裝聾作啞。
她抱著這種心態,又將阿隱抱緊了幾分,這種緊貼的擁抱讓阿隱的心落到了實處,他也伸手抱住秦楨的脖頸,輕輕開口,“我隻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