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看著綬衣溫席出……(2 / 2)

回來便朝著玉霞院走,以往主子何曾急著來過,都是在書房歇著。

阿隱估算著時辰,比他想的早了許多,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還頗為擔心的問她,“東家怎麼回來了?”

“是宴席不順利嗎?”

他忍不住站起身,朝著秦楨的方向走了幾步,他記得東家說過,她與本家關係不好,今晚聚在一起,他怕出什麼差錯,“可有人說了不好聽的話?”

寒噤跟在秦楨後麵,正替她解著厚重的外袍,聽此便裝作無意的模樣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關心竟然絲毫不假,仿佛是真心實意的在為主子考慮。

回過頭,主子的眼神也壓根沒離開過他。

“一切安好,不用憂心。”秦楨瞟了一眼貼著阿隱褲腿的白貓兒,也有些驚訝阿隱的本事,“它乖嗎?”

雖說看著兩人親近,但秦楨熟知糯米團兒的脾性,很容易就給人一爪子。

阿隱笑著垂眸,伸手撈起來糯米團兒,將它抱在懷裡,給秦楨展示這貓兒的乖巧。

伸手摸了摸糯米團兒的腦袋,秦楨順帶將懷裡的發簪拿出來簪在阿隱頭上。

這是今日出去時看到的,宮牆外的集市已經擺了起來,秦楨看到時便想帶著阿隱出來逛逛。

這是一個南方匠人做的琺琅簪子,桂花碎碎的墜在簪頭,一眼便吸引了秦楨的注意。

“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帶上好看。”秦楨望著他笑,雖比不上其他男子的滿頭珠翠,但秦楨就是越瞧越歡喜。

阿隱探出手去撫摸頭上的東西,他摸不出來是什麼,但東家笑的這般開心他好像也知道是什麼了,“是桂花嗎?”

“還有海棠發釵,很是茂密,明日去看看還有沒有賣的。”秦楨眼睛幾乎黏在了阿隱臉上,腦海裡模擬著他頭上戴海棠的模樣,那也是好看的。

“一兩隻就夠用了,莫要破費。”阿隱急忙捉住秦楨的手,他也用不上,不如省些錢財做買賣。

東家在家裡應該不少受磋磨,還要養一個他,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錢財。

阿隱這般想著,神情又低落下去,可他又不舍得離開東家。

“養一個你還是夠用的。”秦楨時刻注意這他的神色,也不由地樂出聲,他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秦楨想說自己的錢財還能將他養一輩子,但忽然反應過來,若是養不了呢。

她好像也沒有多少錢財。

她不知道供一個人衣食無憂該要多少銀錢,得將尋鹿喊來仔細算算,內庫裡的東西,用不到就換成銀錢,應該也能換出不少。

秦楨的思緒分散出去,她又想自己名下的鋪子能收來幾層租金。

仆侍端來晚膳,她撐起精神用了些,阿隱以為她在外麵受了氣,伸手悄悄勾住了她的尾指,希冀著能安慰安慰她。

“若是東家虧了本,我還有些私房錢能補貼,若是東家不願意做生意,那些私房錢也能用上一段時日。”

他的話讓秦楨的心更加滯澀,她伸手摸了摸阿隱的頭,像為他保證一般,“不會破產的,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嗯,我們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阿隱當秦楨許下了什麼誓言,笑著抓緊了秦楨的手指。

秦楨垂著眼眸,不敢回應他的那句“我們”。

他的笑讓秦楨忽然生出一種恐慌,上次這般心緒還是父君去世,她想自己可真自私,囫圇的就將他拽入了這艘已經行駛,又即將沉沒在海水的船。

她把船上的其他人推回岸上,唯獨將他扣在身邊。

現在船開了,沒有辦法返航,也沒有辦法將他送回去了。

握緊阿隱的手,秦楨摒退其他人,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問他,“若明日便是我死期,你願意......”

秦楨說不出口,他怎麼會願意呢?

“願意的。”阿隱很是認真,他猜出來秦楨的意思,比起共同赴死他更期望是一命換一命,他活了這麼多年,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可東家年紀還這般小。

“這世間雖沒那麼好,可也沒那麼糟。”阿隱試探著觸摸秦楨的臉,還好,沒有濕乎乎的,他接著說,“怎麼會活不下去呢?”

阿隱總是會慶幸自己當初的每一個選擇,幸好活下來了,才在夜裡等到了天亮。

之前會想,若是他死在失明後的十五歲那年,或許就不會淪落到風塵裡。

若是死在十七歲那夜,雖是不甘心,就不會被人翻來覆去的欺辱。

若是死在十九歲那年的雨裡,就不會被人窺伺命格覬覦死後的身體。

可他活下來了,然後在二十一歲的夢裡遇到了東家。

“東家有心事就同奴說,熬過去就好了,熬不過去奴就同您一起死。”阿隱用雙手捧著秦楨的臉,折著身子好似在仰視他的神靈,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也如有實質一般落在秦楨眼裡。

燙的她眼淚差點落出來。

“要活著。”秦楨捉下他的手,將他抱到懷裡,重複了好幾遍,“要好好活著。”

“怎麼會活不下去呢?”

周等蘆回到周家後,照例去老祖宗院裡請安,周可慕陪在老祖宗身邊說話,將人哄得眉開眼笑。

平靜的掃視一眼周可慕,便要起身告退。

“老嘍老嘍,看到了我們阿羨當新郎官,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我們阿羨做父親。”

老祖宗拍著周可慕的手背感歎著,換來男子很是嬌羞的回應。

周等蘆冷眼看著他擺出來一副羞怯模樣,壓下心中的嘲諷,直接轉身離去。

她還有即將生產的狗要伺候,那來的空閒瞧他們那副慈孝場麵。

可她沒想到,周可慕在她出門後也跟著起身離去,順著她的腳步一直走到狗窩前。

那隻黑色的大狗正在生產,周等蘆挽著袖子沉著臉伺候,那血糊糊的一片,尋常男子見了定是嚇得麵無血色,恨不得背過身去。

可周可慕顯然不是平常男子,他撩起衣裙,蹲在周等蘆身邊,很是認真的看她給狗接生。

“老實點。”周等蘆瞥他一眼,雖然他在這邊頗為礙事,但還是忍不住叮囑,“彆想些有的沒的,老實的按照祖母與我給你規劃的路子走。”

他的心思也許彆人看不懂,但與他一同長大的周等蘆可是一清二楚。

“你今日同殿下見麵了?”周可慕側頭看她,周等蘆那副麵色可算得上黑沉,卻嚇不住他。

周等蘆頓了頓,有一隻狗崽子出來了,她拿起工具的動作有條不紊,根本不在意周可慕說了什麼。

“殿下身體不太好,許是撐不了幾年了。”周可慕將手邊的布巾遞給她,很是隨意的說,“我想,給她生個孩子。”

院裡忽然刮起了風,吹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又呼嘯著席卷地麵,一切都梭梭作響,周等蘆卻準確的捕捉到周可慕的每一個字眼。

時間好像驟然停止。

周等蘆臉上慢慢擠出一個笑,“她的孩子怎麼會輪得到你生?”

周可慕也笑,圓圓的貓兒眼彎起一個無害的弧度,看起來頗為乖巧,“可表姐你沒法子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