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君去世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平康王府。
甄墨潭起初沒在意,以為是彆家的孩子病世,還頗為惋惜的哀歎了幾句。
直到秦楨上門,聽說她焦急著一張臉,步履匆匆的去了王府書房。
還有抱琴,他竟然也跟來了。
“快,快去把抱琴喊過來。”甄墨潭坐不住了,扶著小仆的手站起身,心臟好像都要跳出來了。
明明前幾天眠兒還給自己寫了信,說去莊子上喘口氣,怎麼好端端的生了病,還傳出了這樣晦氣的消息。
甄墨潭又打發了幾個人去前院,定是有人傳錯了口信兒,眠兒健健康康的怎麼會生病。
平康王夫派來不少人,他們聚在院子裡外,把平康王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終於,她忍不住了,猛的推開門,開口罵道:“都給本王滾出去,吵吵鬨鬨的像什麼樣子!”
院子裡的人如鳥獸一般散去,平康王冷哼一聲,又關上門。
她現在實在沒臉見三皇女。
本來以為兒子死了,便擺起來了侯爵架子,準備為自己兒子狠狠出一口氣,誰知道兒子沒死。
鬨出來這種事,還不如死了算了。
真是逆子!她平康王怎麼就養出來這般蠢貨,上趕著去養那餘孽!
“萬一,我是說萬一,那孩子不是甄家的呢?”平康王搓著手,訥訥的給自己兒子找個理由。
秦楨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來一疊紙,輕輕推到平康王麵前,“是或不是,王侯一看便知。”
平康王將紙張按住,歎著氣,“本王自然是信你的,這證據我便不看了。”
說完,將秦楨找來的證據撕碎,投入火盆。
“此事,是犬子之過,臣明日便去朝堂告老還鄉。”平康王在秦楨麵前端正的行了一禮。
她真的無顏待在盛都了,還不如回老家種地去。
“隻是……”
“王侯請勿如此多禮。”秦楨截住她的話,將她扶至座椅,“本宮其實不止是為了兩家顏麵。”
死了的人便不能複活,平康王隻要還在盛都,便有她在盛都的用處。
“王侯之子雖死,卻仍是本宮側君。”
“本宮實在是羞愧,未能及時察覺,讓著小小風寒害了側君性命。”
平康王一聽,得了,一點轉圜餘地都沒了。她又站起身,按著秦楨的雙腿跪下,眼裡瞬間湧出來淚,她一邊用袖子抹淚一邊哭訴,“殿下!老臣一生子嗣艱難,這麼大歲數也才不過得了兩個兒子,鶴眠他——”
“朱露姑姑攜禦令到——”
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平康王的話,秦楨急忙推開她的手站起身,怎麼宮裡這麼快便得到了消息。
朱露姑姑一來,便一口咬定了方鶴眠身死,順便提了提宮中養胎的二皇女側君,敲打著這位涕泗橫流的王侯。
“方側君孝賢恭順,如今更懷有龍孫,還望平康王殿下莫要心憂,日子總得向前看。”
“君後體恤方側君身子辛苦,許了平康王夫進宮瞧瞧……”朱露眼睛後瞟,見平康王夫白著張臉,站都要站不住的模樣歎了口氣,“平康王夫要是身子不適,就讓——劉側君代去吧。”
話音剛落,劉側君便歡歡喜喜的應了一聲,他好久沒見到鳶兒了,感謝甄墨潭生的那個蠢貨。合上雙手,劉側君虔誠的朝著朱露方向一拜,“謝謝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瞧著這一幕,平康王如鯁在喉,她使勁兒拍了拍胸口,眼睛瞪向慘白著臉的甄墨潭。
都是他甄家惹出來的好事!
朱露剛才連喪事都提的簡短,三皇女這時候連塊封地都沒有,又不能和正君一樣死後同寢入皇陵。
等他百年以後,草席子一卷,隨意找個荒山一埋,多好啊鳥語花香的。
“朱露大人,小兒……”平康王掙紮著,不死心的開口問她,總不能這樣無名無分。
“王侯,斯人已逝。”朱露麵色平靜,她好像頭一次認識這位平康王,見慣了她平時作壁上觀的模樣,現在這幅熱鍋螞蟻的樣貌也是生動有趣。
平康王嘴巴微動,還想說些什麼,眼珠卻被朱露身後的身影吸引住,二女兒鶴盼也在朱露帶來的隊列中。
方鶴盼瞧見母親的注視,急忙低下頭,這裡麵的小九九她也被迫聽了七七八八。三弟如此下場還算是三殿下好心,自己早就勸說過他,那甄家是香餑餑不成,怎麼著都要碰上一碰。
方鶴眠驟然低頭的神情讓平康王臉色一僵,她的麵色也瞬間灰敗下去。朱露卻微微一笑,平康王一家還真是各有各的熱鬨。
看夠了戲,朱露朝著秦楨的方向欠身,“三殿下請隨奴一同入宮罷。”
陛下也才知道方側君“身死”,氣的在書房摔了好幾套茶具,正等著三殿下去解釋呢。
夕陽欲墮,藍色也悄然在東麵蔓延,上書閣裡宮侍伺候著點起了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