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狼狽啊……剛剛神氣十足的小鬼子去哪了?
“我劍道隻拿了二段,對武士刀可沒那麼熟練靈活哈……所以不想死的話就跟老子特麼的安分點!!!”
它瞬間安靜了下來,直愣愣地看著我。
“既然你都帶著刀,如此不請自來來到了我家,那我也行待客之道也就問你——你是不是因為嫉恨我,所以……就想跑來殺我?”
“不……不是,我……”
我打斷了它的辯辭:
“不是!?哈哈哈哈不是嗎?!那你為什麼帶著水果刀!?為什麼逼問我的時候還要往我身上捅刀?!難道你是來我家,來給我削蘋果的嗎?!?”
我一下子讓他啞口無言。
“既然你都可以如此坦然地以□□稱呼我,那我……也沒必要當你是普通的日本人了。”
我拔出刀,高高地舉起來,看向他那雙驚恐無望的眼神,正要往他的腦袋劈去。
“西內!!!”
“小雨!!!!”
……我到底還是感歎自己的手臂控製力還是那麼好,聽到那聲呐喊的同時我居然控製住了自己。
“承太郎……”我看到他的時候,不但沒有像平常那樣安心下來,反而有種懲治被阻撓的惱怒和不甘。
“你特麼為什麼這個時候回來……”
“小雨,把刀放下。”他大汗淋漓地看向我,用驚恐的眼神看向我。
“空條!救救我——”沙山宛如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哭了起來,無比淒慘。
我渾身發抖,被憤怒吞噬的恐懼又重新爬入我的意識。可我仍緊抓著武士刀,生怕鬆手就會死在這。
“我不放,我不要放下。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小雨。”
“我不能讓他活下去!我要宰了他!”我一腳踩在沙山的臉上,“他都能為了搶到你而帶著水果刀殺我,我為什麼要讓他活?!”
是的,我已經看出了沙山部司他嫉恨我。他對承太郎有某種非分之想。不然他也不會在開學第一天就對我挑釁威脅,不會喪心病狂地闖進來、拿水果刀架在我身上。
“小雨,你冷靜點。”
“冷靜?我冷靜不了,我就是不想冷靜!因為我不理解——他這種人就為了得到你而闖入我們家,跑來侮辱虐殺我?憑什麼,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把承太郎從我身邊搶走!你又有什麼資格用“□□”來稱呼我?!這種東西就該死!死得越慘越好!”
沙山聽得出我殺心已決,開始嚎啕大哭、連連求饒了。
“呀卡嗎西!你個小鬼子!你有什麼資格哭!?”
我揮舞著武士刀,對他怒吼。
“你要是真的殺了他,我怎麼辦?!”
我又該死地停住了動作。
“你殺了他,你就成了殺人犯,我就永遠見不到你了,媽媽、老爹還有外公外婆也是。”承太郎大步向前一步,但又遲遲不敢行動。
我充血發紅的兩眼中留下來兩行滾燙的清流,然後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們本來就該見不到我的。”
“什麼?”承太郎聽到這句話,倒吸一口涼氣。
“我這條賤命本來就該死在6年前的一號國道上……我也不過是個在異國他鄉苟活了6年的孤魂野鬼而已。”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說出這句壓在心裡好幾年的陰暗想法。
“無論如何你怎麼說,我必須殺了他。你不準靠近我。你要是敢過來阻攔我……我會先把你殺了,然後再自殺!”
我用一個極其陰狠的眼神看向承太郎。他神情凝重,全身上下布滿了冷汗。
“沙山學長,反正事已至此我也告訴你吧。我和承太郎是stepbrothers,我的親生父母早在6年前去世了,是承太郎一家收留了我。對於我而言,他是我的錨,我的燈塔,我的知己,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的愛人!”我把刀懸在因受驚過度而意識模糊的沙山的脖頸上空,如同說悼詞一樣無比鄭重地念叨給他。
“所以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從我手中搶走的。”
就在我分神的那幾秒,承太郎終於做出了行動。
他大步躍到那個武士盔甲麵前,從中拔出一副短刀架在自己的肚子上,怒目圓睜地對我吼道:
“你敢在我麵前殺人,我就死在你眼前!!!”
我一下子傻眼了。
“承太郎……你在乾什麼?”我頓了一下,然後被這荒唐的一幕弄的啞然失笑。
“你這是要乾什麼!?”
“離人,把刀放下。”
“你給我把刀放下才對!!”我發出的怒吼都破了音。“我要殺了這個東西,你又湊什麼熱鬨啊?!!”
“你要是殺了他……”他的眼神相當堅毅,“那我也不活了。”
“怎麼……你難道跟他有一腿,要給他殉情嗎?!?”我的想象力在失去理智的時候總是能有奇妙的發揮。
“嗬……我是要給即將被你殺死的三個人殉情,跟那個家夥無關。”他胸脯上下劇烈起伏著。
“什麼?”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但怒意未減。
“要是殺了他,你就成了一下子殺了四個人的殺人犯,而我會在你揮刀的那一瞬間為在你刀下死掉的那三個人。”
“那你說說,我殺了哪三個?!”
“你殺了空條離人!Sprinkle·Jostar!還有林聞雨!”
我心跳錯跳了一拍。本以為他會說我父母和我的名字,但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我認識的離人、Sprinkle、林聞雨。”他雙眼濕潤,喉嚨上下動了動,微微哽咽道,“他聰明機靈、有活力有個性、學習也認真又樂於助人,關鍵是他這人相當有主見有想法,還經常跟我唱反調……”
“他吃不慣味增湯與和食,隻愛吃熱菜;喜歡聽傑克遜兄妹,唱英文歌跳disco;喜歡遊泳,水性特彆好,能在水下憋氣兩分鐘;會在每個周末聽著Walkman和中文電台,大老遠地從唐人街買來中文報紙和中文小說。他會看到有人欺負他的哥哥會不顧自身安危地挺身而出,卻又會在他哥哥冒犯他的時候拳腳相加;會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招式,帶領全班人贏得球賽;會不顧男女禮節去安撫轉校新來的女生;會肆無忌憚地不說敬語……”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嗡嗡作響的腦袋在他那磁性的嗓音中回憶起了從前,整個人的思緒陷入了回憶的潮水中。
“當然他也不是完美的人,他敏感、急躁、易怒、情緒不穩定、總是自作主張、還輕賤傷害自己。如果我看到有一個人出現這些特征,我一般不會有太多容忍之心的,除了他……因為在我看來,他就像是一隻剛從一場浩劫中死裡逃生,心裡受過創傷的流浪貓,我會竭儘全力幫助他脫離苦海,讓他過上新的生活。他需要我。”
“而他也豐富了我的人生,促使甚至是逼迫我成長,蛻變成為一個引導者、一個哥哥、一個愛人,並承當應有的責任。如果沒有他,我的人生是如無比寡淡的,我的成長是遲緩愚鈍的。我也需要他。”
“如果他就這麼“死”去,我將無比地痛心並失去一切動力和目標。更讓我痛心的,是那個披著他外皮的生物,作出了他不會做出的事。”
他緩緩靠近,摸上我的手腕,讓我的刀放低位置,然後又悄悄地接過了我的刀柄,又把我手上的武士刀扔到了一邊。
武士刀掉到地上的聲音如同一聲鳴鐘將我從仇恨和憤怒的苦海中拉上來。我的視線和思緒也在好幾股熱流奪眶而出後清晰了下來。
我抬頭看向承太郎,他兩眼淚汪汪的,紅了一圈,那對藍綠色的眼眸是如此的破碎哀傷。
“我不能這麼失去了你,小雨。”他也扔下了那把短刀,輕輕撫摸我的臉和耳後。
“而且很抱歉,我來晚了,沒來得及保護你,讓你陷入如此境地。”
接著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擁入懷裡,我抓著他的衣服,在他的胸口顫抖
“我……承太郎,我不……”我反複搖頭,哽咽埋怨,“我好怕,我不能原諒他——”
我剛在他的懷裡放鬆還沒來得及悲傷,好幾股巨大的痛感和恐懼感襲來,讓我瞬間眼前一黑。它們好像來自我全身上下的傷口,又好像來自我的體內心頭。
而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好像聽到了警察和救護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