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手塚,請告訴我,我們要怎樣才能抓住那微小的幸福呢?
如今,我們已經站在這裡麵對著麵,但唯獨有一條線是我怎麼也跨越不了的。
你知道嗎?那條線的名字就叫做『不二周助』。
※ ※ ※
明明隻有幾公分的距離就可以觸碰到對方,卻好像又隔著什麼似的遙遠。
我說我愛著你,但這毫無意義。
隻要超越不了自己這條區隔開的線,我不過是個沒有資格碰觸愛情的人。
我果然沒有辦法呢,國光。
----------------------
「我以為我們分手了。」
「有證據證明嗎?」
「怎麼可能會有!」
「這就對了。」
「對你個頭!難道分手還要寫存證信函的嗎?」
「是沒這必要…」
「……」
「不過說來說去你就是無法證明。」
「唔、越說越覺得我自己像個白癡,不說了!」
「周助。」
「彆碰我!還有,請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
儘管不二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跟怒氣以免嚇壞身邊那些個心臟跟跳蚤差不多大的好隊友們,但事與願違,是公認的事實。
同理可證,那個冰山總是有能力將他逼瘋,也是公認的事實。
放學後的社團練習,不二硬著頭皮走進社團更衣室。
絕對不是因為怕被越前罰跑圈,而是根本完全不想再見到那家夥!那樣輕易地被挑起所有感情,讓人非常的…難堪。明明會長職務尚未卸任,照理講放學後應該會留在學生會室處理文件公文然後忙碌的不可開交,那這會兒出現在眼前的鬼影子又是哪位?
隻能說依照故事的發展肯定是事與願違,差彆隻在於願違的程度罷了。
這就是為什麼出現上麵對話的原因。
雖然壓低了音量,可是臉上的表情與散發出來的氣圍足以讓平常總見他笑臉迎人的部員驚退三步,尤其當那對常盛著(惡趣味)笑意的漂亮眸子射出的目光突然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吶越前,學長們該不會又吵架了吧?」桃城瞪大眼睛,小聲地問站在身旁的人。
越前關上自己櫃子的門,「真是個大白癡!」然後滿臉真是無趣的表情走了出去。
「這小子八成是吃錯藥了,乾嘛學長吵架他也一臉大便?還罵我是大白癡勒真過份呀過分吶…」他一邊抓著球拍碎碎念,一邊走出更衣室大門。
其它等級不高的部員們也都識趣的速速遠離這是非之地,很快地就隻剩手塚跟不二兩個人而已。
「手可以放開了吧?」不二冷冷地提醒。
「練習結束後陪我去個地方。」手還是沒鬆開,手塚簡明扼要地道。
「沒有理由,我拒絕。」知道對方怎麼也不會放手就懶得再去掙紮,他撇開臉不想直視手塚的目光。
「…陪我去,我會告訴你理由。」
「早說晚說都是要說,怎麼不現在說?」不二這才轉回正視著他的眼睛,鏡片下的眼神讓人捉摸不出任何思緒的尾巴。
「現在還不能說。」
「嗬嗬…」彷若想到什麼他輕笑出聲,「手塚君你都幾歲人了還像個姑娘家一樣要人陪,這麼希望我陪你去卻又不說出個使人信服的理由,讓我很為難呢…」
手塚沒有說話。
「老用沉默來逼迫彆人會惹人討厭的…」他歎口氣,「吶,我去總行了吧?」
對方點點頭,然後又陷入沉默。
「欸,手塚…」不二忽然開口。
「手可以放開了嗎?」
「…不行。」
「那等下越前罰跑圈全交給你跑。」他瞅著手塚淡淡的說。誰叫你讓我遲了練習,早上已經跑了八十圈,他可一點也不想再創新紀錄。
「……」
手塚馬上識時務的鬆了手。
結果之後的練習兩個人到最後還是姍姍來遲,而身為部長的越前當然二話不說公正不阿的賞賜給他們十圈跑跑。
『哼,竟然敢藐視我在一旁談情說愛就要有覺悟,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據說是某個小部員在部長大人罰學長們跑圈時於其身後聽到的恐怖聲明。
所有人都不禁升起一股惡寒:他們的部長…果然是在吃醋嗎?
終於青春揮汗愉快熱血(?)的課後練習結束了,部員們在更衣室邊換衣服邊抬杠,相約等下是要回家還是去吃東西逛書店。鬨哄哄地,大家陸陸續續的走出門口,手塚跟不二有默契的等到最後一個人走出去,這才闔上自己櫃子。
「可以告訴我理由了吧?」不二問。
「邊走邊說吧…」說著,他伸出手。
很自然去牽住對方的,「隨你。」反正就算死逼他也不會說就不要浪費力氣苦了自己。
兩人步出更衣室,外頭夕陽斜照,大多數的社團都已結束練習,校園裡走動的師長學生相形減少很多。
「到底要去哪兒?」他完全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隻好跟著身邊的人走。
「…有件事我想先問你。」
「問吧。」他隨口回應。
手塚略顯不安的扶了扶眼鏡,口氣遲疑起來,「周助你…」他頓了一下。
「…你喜歡我嗎?」
不二詫異的停下腳步用力眨眨眼,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怎麼聽起來像是外星語?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問他你喜歡我嗎…
他很認真地問,「你是誰?」
這下子換手塚呆愣住,「……」
「會問那種不確定問題的人絕對不會是手塚,所以我問你是誰。」不二還是一臉認真的模樣。
「我是手塚。」
「不,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
手塚滿臉黑線,「你是因為我害你被罰跑圈所以才這樣整我嗎?」
「啊啦,被發現了嗎?」不二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不過很快就斂起笑容,他嚴肅地問道,「你是很認真的在問這個問題麼?」
手塚頜首沒有作聲,隻是抿著唇。
略微思忖一會兒,不二隻回了句:
「不,我不喜歡你。」
明明已經觸碰到對方,卻好像又隔著什麼似的遙遠。
我說,我不喜歡你。
對,我真的,不喜歡你。
手塚靜靜聽完他那句話,牽著的手並沒有放開。
然後他們停在紅綠燈前。
「你說陪我去個地方,那個地方…該不會就是你家吧?」
「沒錯。」他毫不掩飾的回答。
瞇起雙眼,不二覺得好像有什麼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去手塚他家?不是沒去過…隻是他的態度實在讓人覺得奇怪…
「走吧,綠燈了。」
手塚一手拉著他過馬路,但走到一半的時候不二突然使勁兒甩開他們牽著的手。
「我不要去。」
「他們不會同意的。」
綠燈剛轉為紅燈,他們仍站在路中央。
※ ※ ※
他們倆就站在馬路中央相對望,周圍不斷有車子呼嘯而過。
待在馬路邊的行人無不好奇的觀望著,甚至有人見狀已經掏出手機準備打到警察局。
「我不能去。」不二輕輕地說著,「倘若去了,那我先前的堅持又算什麼?」
對方所投射出的目光熱燙地讓人無法直視,他闔上眼簾。
「周助,有件事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
「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手塚伸出手欲碰觸不二瘦小的肩膀,卻被相同的力道給甩開。
「我們…不可以…這樣子…」
他試圖穩住自己,但仍遮掩不了發顫的聲音。他覺得自己不可抑止的發起抖,像是有什麼東西不斷地衝撞讓心臟瘋狂的強烈鼓動尖叫,全身各處血管快速流竄的液體,鼓脹得彷佛馬上就會逆著狹小的管腔爆裂開來。
緊閉雙眼的不二,聽覺異常敏銳起來。
「願意相信我嗎?」手塚脫下眼鏡,「我也同樣、不會鬆手…」
沒有透明鏡片遮掩的雙眼直視對方,瞳眸深邃地仿若在訴說著什麼。
隻是在流逝之中,沒有任何東西是靜止的,包括時間本身。
一長串高聲鳴叫的喇叭打斷了這片刻的寂靜──
伴隨著周遭人的呼喊有台大貨車似乎煞車不及而朝他們的方向滑行過來,立於馬路中央的兩人,被聲音吸引而反射性的回過頭。
絕對、不可以。
有誰立刻動作起來…
是不二。
---------
在幸福之後,迎接而來的是什麼?
或許是無限的悲傷吧…
在春日搖曳的小白花,差不多在秋季要凋零。
隻是小白花,也會牽掛被遺留下的風景。
------------
身體反射永遠大於刺激傳導至大腦皮質的速度,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神經反射的存在就是上帝造物為了讓人可以保護自己免於受到更大傷害的偉大創作…
但在偉大不凡中總是存在著缺陷。
我說,絕對、不可以。
不二下意識直覺的反應就是伸手推開眼前的人。
下一秒,他覺得自己受到強烈撞擊的身體宛如超越重力般騰空飛起,然後又重重落下。
這時候就如同處在相對寧靜的空間,四周的聲音完全被無介質的次元給阻隔開來。
腦袋倍感昏眩而幾乎無法思考的他,當下閃過的第一個字眼是:好痛。
感覺到自己沉重無力的身體被什麼給拉起,不二使勁兒眨眨眼,眩暈的感覺始終無法消去。等到終於看清眼前的影像,眼瞳馬上映上一對驚惶失措的黑色眸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恐懼無法麵對的事物。
你呢?你的是什麼?你害怕什麼?
我嗎?我的是什麼?我害怕什麼?
恐怕這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總是麵無表情的手塚難得表露出的情緒竟是這樣的惑人,他想。
吶…隻為我一個嗎?會永遠這樣看著我嗎?
看著對方蒼白的唇辦動了動,他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你有說話麼?你說了什麼?
可惜我聽不到了。
不二想抬手觸摸手塚的臉安慰他,但就連手指頭似乎都失去自我意誌般,動都不動。
這樣子的感覺是什麼?我…變得彷佛不是我自己…
昏眩的感覺像是要消失卻又存在著。
我的戀人哪…我還可以說些什麼呢?
尚在春日搖曳的小白花差不多在秋季凋零,
隻是小白花也會牽掛被遺留下的風景對吧?
你會永遠這樣看著我嗎?…隻可惜我看不到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恐懼無法麵對的事物。
我說,我不喜歡你。
對,我真的,不喜歡你。
我唯一恐懼的…也不過就是自己…
【沒辦法再愛著你而已。】
國、光…果然…我沒有辦、法…不愛著…你吶…
你說了什麼?可惜我已聽不到。
迎接而來的黑暗,連你的臉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