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們的行動非常迅速利落,眨眼的功夫偏殿就被搬光了,隻留下最後一份。
其他人都走光了,最後一人將手伸向點心時,忽然後頸猛地一疼,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栽倒在地。
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簾子後走了出來,他一直在後麵無聲無息,直到最後一刻。
垂眸看著暈倒的侍從,他蹲下身手腳麻利地將侍從的衣服全都扒了下來,然後迅速給自己換上。
黑白的侍從服緊緊的套在身上,可能有點小了,勒住關節的地方有點起皺。
疏白看了眼窗戶上倒映出的人影,目光在自己刺眼的白發上掃過,隨後將侍從的帽子牢牢扣在了頭上。
運氣比較好的是,這個侍從主要負責食物上遞送和整理,所以要帶帽子和口罩,避免有臟物掉下來。
將麵罩翻個麵戴好後,依然有些許白色的碎發漏出來格外紮眼,疏白想了下將自己原來衣服的黑色內襯撕下一條布料,隨後抬手將裸露出的頭發在根部抱上一圈布料隨後壓在了帽子下。
這樣不近距離仔細看,就發現不了端倪。
疏白將地上昏迷的人拖進了簾子後,代替原來的侍從推著放滿食物的小推車就走了,現在宮殿前廳暫時沒人,晚宴還沒開始。
疏白推著推車進了後方的大廳,那裡已經布置滿了餐桌和琳琅滿目的食品,而周圍裝飾著無數瑰麗的珠寶反射著頂上的燈光,將一片空間映襯的越加瑰麗奪目。
所有人都在無聲的忙碌著,偶爾盤子交疊響起清脆的碰撞聲。
將他們的動作記了下來,疏白在餐桌邊學著他們的模樣開始按照順序將食物擺成高塔。
這裡沒人說話,也不能說話。
忙完一切後,眾人就分散站到了各自的位置,等待著賓客的入內,直到遠離了大廳中心,遠離了那些食物和裝飾後,才稀稀疏疏的響起幾句交談聲。
疏白壓低了帽子站在角落。
“沒想到這次歡迎宴弄得這麼大,全島都布置上了,也不知道就這幾天的功夫怎麼辦到的。”旁邊壓得極低的議論聲勉勉強強傳入耳中。
“域主想辦成的事兒還有不能的?”一人輕蔑地反駁道,但很快話鋒一轉,“不過我聽說能搞這麼快這麼大還有彆的原因。”
這句話將身邊人的胃口吊了起來,“你快說說。”
“這消息我是從我表哥那兒弄來的,你可千萬彆傳出去。”那人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在另外一人催促的聲音下緩緩道:
“這次歡迎宴很大一部分布置本來是用作婚禮的。”
“婚禮!”
“噓!你聲音小點!”那人連忙捂住他的嘴,隨後左右看了眼見沒人注意到,才輕聲繼續道:“對,在童笙閣下沒回來之前就準備了,可能是給疏白的婚禮,但是沒想到童笙閣下回來了,域主就直接將象征婚宴的東西撤了,其他的全部充作歡迎宴的一部分。”
“難怪全島布置能這麼快......那疏白還真是倒黴,本來都能成域主夫人了,結果被橫插一腳,結果彆說域主夫人了,連原來的寵愛都沒了。”
“他倒黴什麼?”那人不屑道:“一個靠著跟童笙閣下差不多的臉上位的人,能占那麼多年便宜已經不錯了,何況本來就是個垃圾星的臭蟲。”
“這樣看來也確實......”
這些對話時高時低,疏白沒全部聽清但也聽了個大概。
原來,是把婚宴的東西用到歡迎宴裡了。
牆角下,被帽子遮蓋的陰影中,他的神情沒什麼波動,隻是目光好像有些走神。
他原來不信景瀾有新人的傳言,一部分原因就是籌備到一半的婚宴,但結果,直接充公了。
疏白低垂下眼簾,似乎有很多記憶和片段從腦中劃過,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他輕輕閉了下眼,胸口有些悶疼,但意識卻很清醒。
他永遠是如此的,情感和理智就像隔著一條沒有儘頭的河,永遠不會交界。
哪怕心底再難受,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他要離開這裡。
還是那句話,如果在平時他想離開中心島可能性極低,而現在,景瀾不會抽空去看偏殿內的‘他’,而外麵又正是賓客聚集混亂的時候。
疏白忽然有些慶幸對方是在這個時候發難,倒是給了他離開的機會。
隻要去了彆的星域,這裡的一切都將是過去式。
半小時過去,賓客終於陸陸續續地進入到了大廳,他們穿著或紳士或美豔的禮服,尊貴又高雅,侍從們也連忙上前迎接客人。
疏白隨著大流,學著他們的模樣接待,起初略顯生疏但很快就熟練起來,他的聲音刻意壓低顯得有些沙啞,令人聽不清本音。
而在另一邊進入大廳的入口,景瀾牽著童笙走了進來。
此時的兩人都換了一套衣服,簡潔的版型但在細節處絕妙的設計卻顯得整套服裝都格外驚豔,這衣服顯然是一對的。
很快,賓客們就不遠不近地圍了過去,跟他們攀談起來。
有其他星域的賓客,也有本星域其他星球的星球主,他們用儘口舌試圖跟這個星域的主人攀上幾句話,渴望得到對方的注意和提拔。
在交談的過程中,兩人依然不忘十指相扣,親昵地靠在一起。
疏白遠遠地看了幾眼,看著萬眾矚目的兩人,目光格外的平靜。
其實那些人說的也沒錯。
因為跟童笙相似的臉,所以他得以從最下等的星球最下等的賤民,搖身一變成為一人之下的存在。
在童笙出現之前,景瀾對他的予取予求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他也沒要求過什麼。
視線在那張熟悉到極點的麵孔上劃過,疏白油然記起一些以前的事。
他是被老人和狗勉強拉扯長大的。
他沒有家鄉也沒有父母,他生來就在垃圾星,在這片充滿殺戮和弱肉強食的地方,這裡是通緝犯的隱藏地,也是犯罪者的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