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陛下恢複了常態,如常上朝、批折子、見大臣、招嬪妃。
隻是,他之後將我單獨留下,卻不再隻為聽我撫琴,而是時常在我彈完曲子後將我抱入懷中百般地親呢和調戲。他有時會對我說許多情話,有時又逼著我讀他指定的情詩給他聽,有時隻是抱著我發呆不說話,有時又會和我不停的說話,說得最多的是他曾經喜歡的曲子和詩歌,還有他幼年時的趣事。
有時他忍不住,也會親吻我,我一直都害怕他狂性發作,幸而他從未失言。哪怕他有時呼吸沉重,還對我耳語道:“朕從未這樣委屈自己,朕有時真的忍不住想要不顧一切地要你,把你徹徹底底變成朕的女人……”
不過半年時間,我的身體好似已經被他馴服,當他將我抱入懷中的時候,我已經不再害怕和輕顫。但我心中還是有芥蒂和擔憂,我始終都沒有點頭讓他占有我,我更加不敢像一個平常的女子那樣去喜歡他。我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步端妃的後塵,哪怕逼不得已失身於他,也總比失心於他要來得好。
我以為他的耐性會耗儘,會對我發火,但他始終沒有。他好似很享受這種捉弄我,讓我無奈害怕又不得不從的快樂。
胡三對我的態度越發客氣,可我一直謹守本分,如常對待所有人。即便有幾分曖昧猜測在發酵,但其他人對我還是不遠不近地距離,從未在言辭上和行動上對我有任何不同,我曉得這是胡三對他們的約束所致,也是陛下對我的體諒所致。否則,這樣的事情,很快就會變成新聞在宮裡到處傳播,即便我一直待在正陽宮裡,也還是免不了被人妒恨算計。
“邊境最近不太平,朕要去北巡。嬪妃朕一個都不帶,除了侍衛,貼身伺候的人朕就帶你和胡三。胡三功夫還行,朕讓他貼身保護你。”
我低著頭,真心誠意道:“奴婢還是不去了吧。奴婢不會武功,出行在外有許多不便之處。”
“朕此去大約要兩個月,朕不舍得這麼久不見你,你就舍得這麼久不見朕?”說著,陛下拉起了我的手。
我的臉瞬間燙了起來,因為他方才的話,更因為他此刻的動作。
陛下的手撫上我的臉,笑了起來,“見你臉紅,朕就忍不住想要親你。”
我垂下眼瞼,無措道:“陛下,茶涼了,奴婢給您去換盞新的吧。”
我的手剛剛伸出來,還沒拿到杯子,人就被陛下抱入了懷裡,“早就同你說了,這樣的借口還是不說為妙。你越是躲著朕,朕就越發想要捉住你。”
我沒有動,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回應。
“這次出去,路上隻有你一個女子作伴,朕要是實在需要人伺候,看來隻有找你侍寢了……”
我低聲說道:“陛下可以帶嬪妃出行,或者在路上再納幾個小女子回宮。”我記得,沙美人和顏昭儀都是陛下在宮外巡遊偶遇後帶回來的女子。
“你倒是大方,可惜朕若帶著彆的女子一起走這趟,朕對你的心思恐怕就瞞不住人了,你最怕的事情也就……”
陛下一直都很清楚我內心的恐懼,比起被他寵幸,我更怕麵對的是被寵幸之後帶來的妒忌爭寵和權謀算計。
“彆怕,朕會護著你。”我能感受到陛下的手臂收的越來越緊了。
我並未因為陛下的話安心,因為我真的無法確定陛下這輩子同多少女子說過這樣的話。大概情濃的時候,陛下說這話時是真心的。可是一旦濃情轉薄,什麼誓言便都不作數了。
“你去整理一下行裝,帶些實用的東西就好,我們明日一早便出發。”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陛下並未因此放開攬緊我的手臂,我低聲喚了一聲“陛下……”,他才鬆開手道:“去吧。”
前麵一隊侍衛騎馬開道,後麵一隊侍衛騎馬護衛。中間一輛馬車,馬車上坐著我和陛下兩人。馬車兩旁,則是侍衛和胡三跟隨著,隨時等候吩咐。
陛下的馬車很寬敞,是我見過的最寬敞的馬車。
他坐在一旁悠閒地看書,時不時地對我吩咐兩句,一會兒讓我為他烹茶,一會兒要我為他捶腿,一會兒要我為他撫琴。
我的琴聲剛止,他招手要我過去,我認命地跪在他身邊等候新的指示,不想他卻對我說道:“平時賞你首飾,從不見你帶;賞你糕點,也不見你貪吃;倒是上次送你一本棋譜,看你臉上有了幾分歡喜。朕這裡帶的書本,雖不能和宮裡的藏書局相比,但凡你有喜歡的,任憑你挑選。”
我的心裡歡喜,臉上自然也有了笑意,“奴婢謝陛下賞賜。”說完,我開始打量馬車裡的書籍,有遊記、醫書、詩集、詞評、策論、經注、話本、演義等等,我對詞評、經注不太感興趣外,其他的都有很濃厚的興趣。於是,我隨手拿下一本遊記,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馬車裡,好一會兒都是安靜的,隻有我們兩人各自翻動書頁的聲音。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我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不由想到那年阿牛哥對我說過的話,他說等我長大便要娶我的。想起阿牛哥,我不禁又想起少爺,我不是沒有想過趁著陛下對我有意,讓他幫我尋找少爺的去向。但是說起往事,少不得要說清所有事情的始末,我的過去樁樁件件都能說清楚,隻有怡紅樓這段不方便對人講。若是旁人倒也無妨,可麵對陛下,我不得不謹慎。我一則怕陛下會因此遷怒留在京中開餐館的眾人,二則怕陛下因為我的這段經曆更加嫌棄我的身世。倘若我因此被他厭棄,倒也是解了我現在的許多煩惱。可我怕惹惱了他之後,會連累綠蘿的命運,順帶也會害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不想就死,我還想知道少爺的下落。可是,我若不開口求陛下幫我,這世上還有誰能幫我呢?我大概一生都無法走出宮牆了,今生恐怕再也無法自由地去尋人了,那尋找少爺的事情隻有托付於人了。我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大約是我發呆發得太明顯了,陛下開口問我:“方才還歡天喜地地看著書,這會兒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竟這般淒楚?”
“讀書傷感也是有的,奴婢不過是想到了一些舊事而已。”
“朕就是想知道這些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