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大家找來一付簡易擔架……(1 / 2)

愜旅 笛聲 4602 字 10個月前

大家找來一付簡易擔架,兩個孔武有力的男子將我“哥哥”抬到了村裡唯一的秦郎中處。出乎意料,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二十歲上下,麵容清秀得近乎女子,我很懷疑他的醫術是否如他的臉一般耐看,但我此時彆無他法,隻能賭這一把。

“他全身一共十三處刀傷,最嚴重的在左腿上,深可見骨,你給他服過藥?”他看我的眼神不同尋常地疑惑。

“是,我身邊正好有一些藥,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當時他血流如注,我怕……就把藥通通給他灌了下去。”我想著可能是那個白胡子老人給他上的藥,不知道藥名,說得很含糊。

“嗯,”他的眼神恢複了正常,“這是上好的止血藥,不然他也活不到現在,隻是裡麵有一味雪晴子是有毒的,這也怪不了你。”

“要緊的毒?”

“也沒有,這個毒總共要發作三次,發作時穿腸蝕骨,胃部劇痛,如果能熬過去,三次後他不過會失明,保得性命。”他輕聲說。

“有藥可解麼?”我皺眉。

他略一思索,“有,也沒有。”

我轉了轉眼睛,“那藥很難找?”

“不止難找。需要一叢射蘆,在北山上或許可以找到。需要新鮮熊膽,現在是虎豹出沒頻繁的時期,西山是禁入的。最棘手的是,所有藥材需要以毒蟒之血浸製半日,”他看著我,眼神裡慢慢浮起一個醫者的溫和和憐憫,“而紫霞裡方圓百裡,根本找不到毒蟒。”

我一怔,突然不可抑製地笑了起來,他眼中有詫異一閃而過,然後定定地看著我,目光如水如玉般溫和,滲透著慈悲和不忍,仿佛有療傷功效。

為了你那一次睜眼,我決定還你的情。我心說。

我終於停下了笑,陽光燦爛地說,“幼時父親曾經喂我以毒蟒之血化毒,現在我可以放血救他。”

郎中明顯愣住了,片刻才說,“可即使解了毒,他的腿恐怕再也無法行走。另外他身中兩掌,胸骨儘斷,他聲帶受損已不能言……”

“什麼?!他不能說話了?”我一抽氣,什麼樣的血海深仇才能把人折磨成這樣啊。床上的人悶哼了一聲。

郎中的眼中又泛起那種疑惑,或者說是懷疑,我一出口便知道露餡,猛低了頭,隻能從實招來。

“是,他並不是我哥哥,我離家之後碰到他已是這樣,又被歹人所襲,扔到這裡,那毒藥也不是我給他上的。他很慘,這樣被人所害……”我偷偷抬眼看他的反應。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我賭他的仁慈。

他忽然迎向我的目光,那目光柔軟,有著醫者慈悲,“好吧,你們留在這裡,我先替他清洗接骨。明天再去問問村裡有沒有武夫上山。”

我連忙道謝,誠懇地說,“多謝收留,感激不儘。我們不需要武夫,我自幼習武,上山沒有問題的,還能打些野味回來付房錢。”

他不可思議地瞪了眼睛,打量我幾眼,不由自主地說,“我叫秦宣。”

我想他一定被我這樣粗獷尚武的女子嚇著了。“你好,我叫謝輕雲。”

這裡有春越院,夏沁院,秋瑟院,冬悟院,名字一個比一個文雅。我和我名義上的哥哥住在秋瑟院。秦郎中略抱歉地告訴我,因為其他三院都住滿了病人,我隻能在床邊打地鋪,我對這個不在意,這樣也方便我照看病人。暮色四合,我不敢走遠,隻在山腳處打了幾隻山雞回來,由秦郎中的助手尹小橘煮成了湯。我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回到秋瑟院。他已經換了衣服和紗布,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我走近來,看到他的臉,瞬間有些呼吸不穩,雞湯在碗沿上晃了一晃。那是一張非常好看的病人臉,十七八歲的少年本就風華正茂。他眉峰微皺,鼻子秀挺,臉色像被漂過一樣蒼白,薄薄的嘴唇抿得很好看,可惜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我坐上床沿,想出聲叫醒他,想想又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卻有預感般地睜開了眼睛,看我一眼,又定定地看著正前麵的那堵牆,沒有再搭理我的意思。我深怕他想不開要撞牆,連忙安慰,“醫生說你的毒可以解,你彆灰心。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他仿佛沒有聽到,眼神晃都沒有晃過來一下。

我心想不能跟受過難的人計較,就舀了一勺雞湯送到他的嘴邊,當然,他沒有張嘴。

我氣從中來,從小我就沒有服侍過彆人,現在難得好心,彆人還不領情,你不也就隻能跟我相依為命了麼?倔什麼倔。我一抖,雞湯順著他的脖子流到了下麵的毯子上。

我忙取了毛巾替他擦乾,小心不碰到他鎖骨處的傷口。我有點不好意思,又遞了一勺過去,他仍然沒有張嘴。可我從小就不懂得輕易服輸,我定定地看著他的臉,反正他那麼養眼,我也不會吃虧,看誰耗得過誰。

半天,他終於慢慢地張開了唇,我得意洋洋地一笑,喂湯過去,誰知道手臂早已經麻了,雞湯又一次喂了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