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早已準備好的食材一一搬至砧板上，切成薄片，用小刀一層一層劃開。我將肉末均勻地灑進湯鍋裡，將蔥薑蒜撒上，再加入適量的清水。

魚片、蝦仁、青菜等配上菌菇熬煮，

再加入少許香油和鹽，不過片刻空氣中便氤氳起一陣潮濕溫暖的清香。我給自己盛上一碗，將勺遞至嘴邊輕呷一口。

妙哉！

算起來許久沒碰過葷腥了。

大快朵頤一陣，將鍋中羹湯勻幾碗放進食盒，準備回園中分發給一眾仆役。誰知剛拎起食盒走至廚房門口，便迎麵撞上一寬厚胸膛。

"哎喲......"

我一手捧著食盒，另一手捂著額頭，痛呼一聲。還未弄清狀況，麵前那人隻是從容整理著裝褶皺，半跪到地上。

“奴才莽撞，還請二格格恕罪！”

眼前少年看來長不了我幾歲，身著石青袍服，外套一件寶藍對襟馬褂，五官的棱角給稚嫩臉龐添上一筆堅毅而利落的俊美。

少年腰間彆一把彎刀，看來是府上一個小侍衛。在官府當差，旁的人不慎頂撞府上家眷都是一臉驚惶，滿嘴吉祥話隻為自己開脫，這少年年紀雖小，卻是不卑不亢，從容不迫之態。既大方誠懇認錯，又不低頭諂媚；既不壞了規矩，也不拋了尊嚴點頭哈腰。

的確不俗。

我虛扶少年一把:“你且起來說話，我有些問題問你。”

少年起身恭敬道:"請二格格問。"

“你年紀多大，來府上多久?”

“回二格格，奴才十六，在老爺身邊當差半年。”

"我今日這般打扮同侍女無異，你怎認出我便是二格格？"

少年垂首:"奴才聽聞二格格生得清麗奇絕，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我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前些年身不在京城，今日方回府，你這又是從何聽說？"

“今兒三格格一直在老爺麵前誇讚小娘子眉眼明豔，是京城獨一份兒。”

我的心登時因這“獨一份兒”緊了緊，想到三格格哈濟蘭看來隻是個天真孩童，才略微放下些憂慮。

“哪有，哪有，那是先前病著瘦的。”我乾巴巴訕笑兩句，見少年低頭不語似是思索狀，連忙扯開話題:“瞧你來廚房怕是餓了，我先前燒了魚羹，趁熱吃。”

少年一向冷靜的臉上終於飛過一絲紅霞，閃現一抹孩子氣的窘迫，謝過後端出一碗來狼吞虎咽。時而有湯水沾在嘴角，看來甚至……有些可愛。

我見他如此模樣，禁不住莞爾。

"格格莫要笑奴才了，"少年放下碗，摸摸圓滾滾的肚皮:"奴才玩忽職守，老爺發現要罰我了，我這便告辭回去交差。"

我兀自沉吟。這少年敏銳老成，一看便可成大器。不如調到我身邊當差，俗話到“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往後多給他幾個人情，或許也對我的計劃有所幫助。

“你隻當我好哄?你馬虎了阿瑪，我可要罰你，不如……罰你自請來守靜水閣”

少年抬頭看了我一眼，神情複雜難辨，最終隻是拱手道:"奴才杜看雲願意為二格格效犬馬之勞。"

我自知是私心作祟，不欲勉強他。至於他如何選擇，我也不忍乾涉。

終究是一場利用。

看雲，是個彆致名諱。

曉看天色暮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