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為師需要你去辦,”清逸拍拍他的肩,麵色晦暗不明,“最近朝枕夢安穩得很,為師倒沒聽說有什麼人來咱們雲川落——好生招待一下那位新來的歲先生,查清楚他的底細,可彆讓宗門裡混進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林藏錦麵無波瀾地應道:“是。”
清逸使了個眼色命他退下,林藏錦便知會地轉身離開了正殿,行至半路卻忽地停下腳步,皺眉從懷中取出了一瓶活血化瘀的丹藥來,神色微凝:這東西究竟是何時被人放進他懷中的,他竟全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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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歲先生病了,沒法來給咱們講課了!”
清早林藏錦路過講經堂時,便聽得堂外傳來仙童的議論聲。
“那我是不是能回去補個覺啊?”
那仙童剛說完,便挨了尹月如一下敲:“補你個頭,好好練你的劍去!”
“先生病了,咱們翹課去看看他吧?”阿塵皺眉嚷嚷著。
“去看那病秧子作甚,難不成你也想沾上晦氣?”旁邊的仙童笑嘻嘻回道。
阿塵瞪大眼剛要反駁,下一刻——他倆輪流挨了頓打。
尹月如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訓得一針見血:“不務正業!不敬師長!”
林藏錦走到她麵前時,剛好看見她攔在路中央叉著腰給師弟師妹們挨個訓話,自知自己來的不巧,便在一旁站了一會兒,等她訓完了把道讓出來。
於是,尹月如一轉頭便看見了站在一旁默默看著的林藏錦,當即愣了一下,旋即行禮道:“林師兄。”
見她喊了,餘下弟子無論認不認識林藏錦的,也都紛紛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
林藏錦衝他們略一點頭,弟子們便到各自的場地練劍去了,隻留他與尹月如還站在道上,林藏錦抬步欲走,卻被尹月如攔了下來。
那姑娘握緊了手中長劍,目光灼灼:“師兄,有空切磋嗎?”
尹月如哪怕一年裡隻見他一次,開口的第一句話也必然是這句,儘管她口中的“切磋”實際上隻是林藏錦單方麵對她的指導。
若是在平時,無事時替宗門後輩指點一二也不過舉手之勞,但很不巧的是,對林藏錦來說,今日並非是個好時候。
於是他垂眸道:“改日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見他拒絕,尹月如也不好多加請求,平靜地熄滅了眼神裡的那團火苗,眉梢一抬,不鹹不淡道:“師兄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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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雲居外,一隻黑貓從林子裡探出腦袋,碧色的眼瞳極具靈性地咕嚕一轉,瞅見了山道上正抬步往這走來的高挑身影。
它的眼睛微微眯起,抖了抖貓耳,縱身一躍,消失在了林深處。
林藏錦還未走近,便嗅到了一陣甘苦的藥味。
溯雲居的仙侍正端著碗剛熬好的湯藥走出來,看到來人是林藏錦,多少有些驚訝:“林師兄,您是來找歲先生的?”
林藏錦淡淡地“嗯”了聲,解釋道:“師父聽說歲先生身子不好,特地讓我來問候一二——先生怎麼樣?”
瀾秀歎了口氣道:“先生染了風寒,昨個半夜便發起高燒,我一早去了百草齋,這藥也是這會兒才熬的,先生大約還沒醒呢。”
林藏錦看向她手裡捧著的湯藥,抬眸道:“我知道了,給我吧。”
瀾秀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將湯藥遞給他:“哦哦——好的,師兄你小心燙手,那我便先回去了。”
林藏錦點了下頭,接過她手裡的藥碗,推門進了裡屋。
歲晚青確實還沒醒,燒了大半夜,覺自然是沒法睡好的,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睡著了一會兒,奈何虛汗止不住地往外冒,睡得也不太安穩,外麵的人推門而入時他便被門聲吵醒,想著該是瀾秀送了藥來,便揉了揉眉心,撐開眼簾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問道:“……瀾秀,藥熬好了麼?”
床邊模模糊糊出現一個人影,歲晚青隻能看見一條精瘦的手臂端著藥碗從帷幔外伸進來,捏著碗壁的指節纖長而有力。
——這明顯不是瀾秀的手。
歲晚青遲疑了一下,剛要伸手去接,便被燙得“嘶”了一聲。
——誠然,瀾秀也不會這般沒經驗地伺候人。
遞藥的手僵在原地,對方似乎沒想過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歲晚青隻好輕咳了一聲,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閣下先放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