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泛舟心海,遠行之人當勿忘本心……(1 / 2)

北風呼嘯,萬劍山上大雪未歇,山巒皆白,不見翠色。

東方既亮,萬劍宗的弟子們已陸陸續續地走出居所,奔走於積雪覆蓋的山道間。

修仙之人身強體健,不懼嚴寒,自然不會因風雪交加便臥床不出,早起便直奔練劍場習劍的仙童像往常一樣,懷裡抱著木劍,嗬欠連天地走在雪地裡。

他們身上的衣裳也是統一的雪白綢緞,仿佛與銀裝素裹的天地融為一體。

然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隱藏在暗處的魔氣已如絲網一般將整個萬劍山縛在天地之間,數不清的黑羽在空中飄散而下,幾隻烏鴉嘩啦啦飛到練劍場旁的老樹上,睜著漆黑的眼睛,既不叫也不動。

雲霧繚繞,積雪白茫,山間一片縞素,唯有那點烏黑像是在白紙上洇散的墨跡,正在悄無聲息地擴散著。

練劍場中,仙童們東倒西歪地聚在一起打鬨,而那向來習劍不甚專心,時常偷懶遲到的阿塵,今日卻比所有人來得都要早,也不同他們嬉笑,反倒安靜地立在樹下,抓住了一根沾著白雪的黑羽,抬頭看到了躲在樹蔭裡的烏鴉。

——可在旁人眼裡,他手裡隻有一把冰冷的空氣,望向的地方也空無一物。

與他熟稔的仙童湊上來搡他的肩,插科打諢道:“阿塵,你今兒來得怪早啊,手裡拿的什麼好東西,讓我也看看?”

見他將目光落在自己握緊的手心上,阿塵沉鬱的神色彈指即變,恢複了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神秘兮兮地將抓著黑羽的手背在身後:“關你什麼事?偏不給你看!”

心裡想得卻是——你這點道行,想看也看不見哪!

那仙童自然不善罷甘休,撲上前去便要去抓他背在身後的手,阿塵絲毫不慌地後退了些,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挖起一把積雪,在手被抓住的同時將雪球砸在了對方的身上,那仙童也回過神,同樣拾起雪球朝他丟來。

來練劍場習劍的仙童年紀尚幼,自是天性貪玩,在二人的帶動下,其他仙童也都紛紛加入了這場雪球混戰中,還有不少站在遠處一邊看戲一邊喝彩,好不熱鬨。

平時氣氛嚴肅的練劍場上連著一片歡聲笑語,尹月如姍姍來遲。

昨晚沒能得知師兄的情況,她本就沒睡好,頂著黑眼圈趕來練劍場,又被師弟師妹們的吵鬨聲擾得心神不寧。

當她站到練劍場中央,仙童們便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連忙一個接一個地停下玩鬨的動作,手持木劍、列隊站好。

方才與阿塵互相丟雪球的仙童看了看尹月如陰沉的麵色,又看了看空蕩蕩的講經堂,側過頭朝阿塵小聲抱怨道:“怎麼感覺尹師姐今日比平時看上去更凶了,歲先生這幾日抱病,也不能來給咱們講課了,又得一早過來便練劍,真是沒勁……”

阿塵一對水靈的眼珠轉了一輪,壓低聲音道:“你沒有覺得,最近宗門上下的氣氛都很奇怪麼?掌門昨日似乎一整天沒出過離華殿。”

那仙童不解地瞪他:“那可是掌門,必然有諸多要務在身啊,忙得無法出門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阿塵卻忽然轉頭噤聲,不說話了。

那仙童霎時感到一種熟悉的危機感,僵硬地抬起頭,看到了尹月如如炬的目光。

隻見她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和阿塵,抱著雙臂,挑眉道:“你倆咬什麼耳朵呢,這麼有趣,也說與師姐我聽聽啊?”

“……”

毫無疑問,兩人又挨了一頓揍。

以至於阿塵不得不承認,尹月如雖然道行也不怎麼高,但揍人的本事卻格外高。

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倘若尹月如知道他冒名頂替萬劍宗弟子,而且真身其實是一隻兔子,說不準會把他逮住下進油鍋裡。

每每想到這裡,他都會忍不住打個哆嗦。

師父說得沒錯……雲川落這些嗜劍如命的怪人果然可怕!

不多時,仙童們都分散在場地中習劍,阿塵便也跟了上去,餘光卻掃到了一直站在練劍場的角落裡,拿著一方手帕旁若無人地擦拭長劍的黃衣少女。

因著先前並未見過此人,他便也沒多想,轉身融入了練劍的人群裡。

而在看到桃嫣羽的那一刻,尹月如幾乎瞬間便能想起,不久前與她交手時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以及熱血澎湃。

——自從兩年前在試劍台上打敗了最後一位出場的弟子,她已經很久再沒能找到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看著天資平平還總偷懶的師弟師妹,她隻能怒其不爭,嘗試挑戰傳聞中宗門第一的劍道天才,她又總是全無招架之力,雖然林藏錦每次跟她打完,都會留幾句指導的話,但大多都不超過十個字,聊勝於無。

因此再見到桃嫣羽,她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真想和她再打一架。

劍逢對手,實是世間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