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夢到你了。”(2 / 2)

他之所以用了“封印”這個詞,隻是不確定,倘若林藏錦用那把劍殺死他後,他到底還能不能再複生。

當然,他更希望不能。

見林藏錦杵在原地一聲不吭,歲晚青又補上一句:“……這便是我的心願。”

林藏錦習慣性摩挲著劍柄上的花紋,聲線再次冷了下去:“你早就想好了?”

“想好了。”

歲晚青沒有遲疑地回答他,語氣平淡從容,全然不像一個一心赴死之人。

“此事事關宗門鎮守之物,容我同師叔商討過後再向先生答複。”林藏錦說罷,站起身朝他伸出隻手。

歲晚青看著橫在麵前的那隻手臂,不解地眨了眨眼,卻聽得那人輕咳一聲道:“今日難得出太陽,先生起來走走罷。”

歲晚青眯起眼朝窗外望去,發覺此時已是午後,山上的積雪消融了不少,暖陽明媚卻並不灼人,和煦的日光鋪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好不愜意。

他沒有拒絕林藏錦的好意,恰到好處地衝他點了點頭,卻並未搭上林藏錦遞過來的那隻手,而是掀開被褥自行起了身來,深吸了口氣,重新操縱起僵硬發麻的四肢,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往屋外走去。

他在這屋裡悶了這麼些時日,終於呼吸到山間清新的空氣,自是身心舒暢,卻忘記自己躺了半月,才剛下床,正是體虛的時候,身上又隻著了件單衣,山風呼嘯而過,擾得他一陣頭暈目眩。

正欲轉身回屋裡取件厚實的外衫,便感到肩上一沉——有人往他身上披了件裘衣。

歲晚青有些意外地轉眸看向身後的林藏錦,後者卻避開了他的視線,什麼也沒說。

又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身後那人依然亦步亦趨地跟著。

待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山道上,歲晚青終於忍俊不禁地回過頭道:“你且去忙你的便是,不必跟著我。”

林藏錦抿著唇,似乎想要回答他,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於是仍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

歲晚青對他奇怪的態度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好轉開話題道:“對了,方才忘記問你,溫掌門、沈小友……還有清逸長老,他們現下如何了?”

雖是發問,但他麵上卻絲毫沒有疑惑的神色,仿佛這些事情雖未傳入他的耳朵裡,心中卻早已有數了一般,語氣也端的是一派客氣疏離的關懷意味。

聽到歲晚青問起這些事,林藏錦的腦中再次浮現出那日萬劍山上紅白交錯的血腥場景,以及偶然窺見的那段屬於清逸的記憶中,巧笑嫣然的少女和最後那一捧殘缺腐朽的白骨。

這段記憶也不知是哪裡觸動了他,竟讓他整整半月心神不定,甚至生出不少虛妄的夢境,直到今日歲晚青醒來,他才稍微從糟糕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但這樣的狀態於他而言仍是反常得很。

他也知道歲晚青這話並非出於好奇,而是隨口一提,確認情況罷了,便道:“同先生想得一樣,師父和掌門師叔隕後,宗門事宜暫由二師叔打理,隻是沈師兄的神魂卻並不在仙器之中,不知是消散了,還是被人移到了彆處。”

聽到後半句,歲晚青難得凝起了眉頭,思索道:“可有試著尋過?”

林藏錦垂下眼簾,搖了搖頭:“起初,我試了許多法子,但無一奏效,尹師妹更是為了此事四處奔忙,接連幾日不曾回過宗門。”

歲晚青問:“那你們便就此作罷了麼?”

他聽到林藏錦從鼻翼中發出一陣輕哼,像潛伏的野獸在低低地吐息。

“不,我找到了一個人。”

“何人?”

“燕長亭。”

歲晚青雙眼一亮,若說方才隻是客套,那此刻他便是真正來了興致,眉眼一彎,笑眯眯道:“此人行蹤不定,又極擅長逃跑,你如何能輕易將他擒住?”

林藏錦沉靜地抬頭望向他,將他的笑容也一並印入眼眸,舉起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那裡有曾被心魔花侵蝕過的痕跡。

歲晚青毫無防備地轉頭回望他,卻被那雙眼眸中滾燙的目光看得一驚。

那魔修喜歡在人心裡種上心魔花,那麼若以心魔作引,倒也不難讓他自行現身。

隻是,分明在說擒獲魔修之事,林藏錦的語氣落在他耳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彆有深意:“自然是……以心為餌,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