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陰陽相成,棋局始動。(1 / 2)

謝知明挑眉應道:“我說過,無論是何玩法,全依創世神大人的意願。”

語畢,他躬行所言,打了個響指,桌上旋即出現一張靈力編織而成的棋盤,棋盤之上緩緩浮現出兩行文字——

[勝負有法,天行無常。]

謝知明薄唇翕動,笑意款款,挽袖朝棋盤輕輕一指。

“創世神大人,請。”

他既將先手讓與自己,歲晚青便也不推辭,隻靜觀其變,然而候了半晌,也不見桌邊出現棋笥與棋子的蹤影,不由眉頭微蹙。

謝知明觀他反應,好奇地眨眨眼:“我這靈境之內靈氣如此渾厚,無論是誰,隻消一個念頭便可令棋子現形,你竟一絲也無法感知到麼?”

這回,他語氣裡全無戲謔之意,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歲晚青的痛處。

世間萬物由靈河所孕育,而靈氣則是世界之根基。

可歲晚青不僅身為親手創造世界的神,而且已然在這世間存活過上千萬年,道法秘辛無一不通無一不曉,唯獨對靈氣的感知能力,連毫無修煉天賦的凡人都比不上。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從未成功。

歎了口氣,歲晚青淡淡道:“是啊……”

閉上眼,心隨念起,一枚瑩潤的黑玉棋子落入他的掌心,觸感微涼。

他垂眸盯著那枚棋子看了一陣,並未多加思索,落下了在謝知明意料之中的一步棋,宣示著對局的伊始。

謝知明看向那枚落在中心卦盤震位的黑子,不慌不忙地撚起一枚白子,緊隨其後,跟在黑子臨近的位置,占據乾位。

一陰一陽之謂道。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至此,陰陽相成,棋局始動。

這“陰陽棋”是源於朝枕夢的古老奕道,又名“無常棋”,由最初的黑白棋道演化而來,取勝條件同樣是吃掉對手的棋子,令己方棋子布滿棋盤。

不同的是,黑白棋唯靠設局布陣,而這陰陽棋,隻有三分靠設局布陣,另有五分靠洞悉規則,最後還有一分,純靠賭。

在陰陽棋局中,最初定下的二子決定陣營,而往後落下的每一子,都有可能在黑白之間來回變換。

多數情況下,這種變換是有跡可循的,即遵循一定的規則,陰陽棋的每一局,此變換規則皆不相同,奕客須自行觀測推演。

而另有極少情況中,棋子的黑白變換並無任何規律。

也即是說,倘若運氣不好,哪怕一步登天,也可逆轉為滿盤皆輸。

·

靈境二層,“道場”。

林藏錦身處一片迷霧縈繞之中,辨不清方向。

落入此境後,他的修為似乎被壓製了,連靈識都無法完全鋪開,隻能勉強探知周身情況——這裡像是一個開闊的練劍場,四處空無一物,腳下的石磚上卻用線條分出無數整齊的方格,踏上時能夠明顯地感知到附於其上的磅礴靈力,林藏錦疑心這些石磚內暗含某種玄機關竅,未敢貿然行動。

他脊背繃直,反手抓住身後之劍的劍柄,後撤半步,仿佛一支蓄勢待發的箭。

即便靈識受限,林藏錦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空氣中濃濃的肅殺之氣。

正當此時,他所處位置的地麵之下驀地傳來一陣異動。

他毫不遲疑地移到了左邊的格子上,而後看到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有一尊偌大的黑玉雕像從地底緩緩地鑽了出來,依著那石像所塑的服飾,他認出來那大概是個劍客的形象,甚至麵貌與自己還有七八分相像,隻是看著更加年長。

霧氣散去,林藏錦終於看清了場地的全貌。

他麵前橫亙著一層靈力鑄就的隱形屏障,地麵之下應當遍布著一處龐大的陣法,整個場地看上去更像是一方棋盤,而方才出現的那個石像便是類似於“棋子”的存在,抑或是一種陣營的象征。

隻是這陣法消耗靈力如此之多、囊括空間如此之廣,不知是由多少靈石用以支撐,屬實是大手筆了。

謝家和風滿樓的財力……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驚人。

那屏障的對麵,與他方才所站位置相對應的地方,同樣立有另一尊白玉雕像,塑的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這形象既不像謝知明,更不像那個侍女,倒是陌生得很。

林藏錦抬首遙望那高大的老者玉像,神色微凝,心底浮上了一個猜想。

“傳聞謝掌櫃年幼時曾得了場大病,從此一病不起,連請來的仙君都說他藥石難醫、時日無多了,可誰知忽有一日,他的病又有了好轉,人也變得精神起來……”

先前在樓中所聞的閒言碎語回響在耳畔,倘若將謝知明與其凡人身份不符的高深修為與此離奇的“病愈”經曆結合起來,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

氣氛緊張的“道場”中,忽而響起一陣清揚幽婉的樂聲。

流螢靠坐在那白玉石像的肩膀上,白衣飄揚,發絲飛舞,纖長雙腿悠閒地來回蕩著,唇間含著一片綠葉,輕輕地吹奏著,那陣輕快的樂聲正出自此處。

不多時,一曲終了。

那道橫在二人之間的靈力屏障也隨著兩邊的落子而漸漸散去。

流螢將葉片放下,雙手一鬆,那輕飄飄的葉片便融進了風裡。

少女朱唇輕啟,莞爾一笑。

“林仙君,多多指教啦。”

林藏錦應聲看向了坐在玉像上的流螢,寒武劍“錚”地一聲出鞘,劍鋒熟稔地在半空劃開一道月牙似的淩厲劍風。

此刻他很清楚,自己的對手既不是麵前的傀儡少女,更不是那個旁人口中不學無術的“謝家大少爺”。

而是在這場地之外,操縱著這裡的一切,占據了“謝知明”身體的——奪舍之人。

坐在玉像上的少女翩身一躍,萬千靈流在她身側環繞,像圍著花田飛舞的透明蝴蝶,更襯得她身姿輕盈、纖塵不染,一行一言皆有種韻律之美,宛如蝶中仙。

隻見她足尖輕點,施施然立於那尊白玉雕像身前,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中霎時幻化出一柄長劍,乍一看竟仿佛與林藏錦手裡的寒武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般。

隻不過,那柄靈劍看上去比寒武劍輕巧許多,出鞘時帶出水一般的清輝。

劍刃抬起,守在了玉像身前。

林藏錦雖不知這棋局似的場地有何玄機,但既然是陣法,必有陣眼存在,隻若破了陣眼,便可令陣法分崩離析。

看流螢這番舉動,這兩尊代表黑白陣營的玉像應當是極為重要的存在,那麼這場對局的成敗,八成便是由哪一方先擊潰立於對麵的玉像來決定了。

此處地形詭異,恐有變數。

他須速戰速決。

“起。”

說時遲那時快,流螢幾乎在他揮劍相向的同一時刻迎了上來,用的是與他如出一轍的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