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木然地換好,輪著進去。
奶奶說:“晨晨,你這麼早走了,今天是爺爺生日呢,你今天走了的話,他在下麵沒法過生日了。晨晨,好孩子,再堅強一些好不好?好起來好不好?你走了的話,奶奶一個死老太婆,就更沒人管了。奶奶求你了,我們再撐一下好不好?”
姥姥說:“寶寶,你得活下來啊,活下來姥姥幫你揍你媽媽。你才二十二歲,怎麼能走啊?這麼小,活下來姥姥繼續帶你吃好吃的,好不好?我們晨晨可喜歡吃好吃的了,給好吃的就不哭了,姥姥給你買好吃的,姥姥把所有的退休金都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啊?晨晨,快好起來啊。”
瞿妍卓不敢碰她,看著渾身插滿管子的章如晨:“我們說好要一起去留學的,你可不能不來啊。是不是不喜歡瑞士啊,那我們另外再找其他的學校,挑一個你喜歡的。我們先一起去環遊世界,到處走走看看,你喜歡哪裡我們就在哪裡待著,上學也好,久住也行,我賺了很多錢,不夠的話我還能啃老,但肯定能讓你一直快快樂樂的。”
“章如晨,你說了愛我的,你也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你總不能食言吧。你要是不好起來,我這麼壞的人,一定會報複你家人的。你要看著我欺負人嗎?不能吧,所以你要好起來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辦啊?我這輩子就愛你一個人,你真的忍心辜負我嗎?婚約的事,我媽已經去解決了,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你起來啊,你呼吸一下啊……”
瞿妍卓的淚水早就糊滿了臉,那麼難的疫情都熬過來了,夏天也要來了,是盛夏啊,象征著生機勃勃的盛夏,象征著可以迎來愛和隻有的盛夏。
可章如晨卻死在了盛夏到來前夕。
任翠美換好防護服不敢進去,站在門口張望著,她不敢進去。
本來全是直線的儀器突然有了幾個彎,醫護人員把她們趕出去,又開始了一輪搶救。
似乎是一線生機。
醫護人員累了半夜,終於把章如晨從死神的手中又搶了回來。
眾人謝過,又是漫長的等待。
可下一個淩晨,僅僅過了零點幾分鐘幾秒,章如晨再次沒了生命體征,搶救無用,又是病危通知書。
無論眾人怎麼呼喊,連一次心跳都再沒有過,連在病房門口躊躇的任翠美都進去了,可還是無用。
或許這個世界,她早就厭煩個透,有機會死亡,就絕不想再睜開眼睛多看一眼。
哪怕一眼,都會讓她發自肺腑地厭惡。
瞿妍卓現在才知道那天電話裡聽到的大概風聲有多大,那是把她們的未來都吹散了的颶風。
早晨的時候,醫院就出了死亡證明。
人悲痛到極致,是麻木。
麻木地看著章如晨的臉上被蓋上了白色的布,麻木地結算章如晨的醫療費用,麻木地看著章如晨被殯儀館的車接走,麻木地坐車去了殯儀館,麻木地辦理章如晨的火化手續,麻木地去章如晨家收拾遺物,麻木地舉行章如晨的告彆儀式,麻木地看著章如晨被推進了火化室,麻木地捧著章如晨的骨灰……
瞿妍卓買了兩個骨灰壇,把骨灰少的那份給了章如晨的親人,摸到她手裡的那份時,悲傷才後知後覺地襲來,淚水瞬間湧出,爬滿了她的臉。
“這份少一點的,你們去處理吧,願意葬了就葬了,不願意就放家裡,要是嫌棄,我就一起帶走。但那份多一些的,我一定要帶走,她還一天沒住過我們的房子呢,我媽媽知道她喜歡大海,專門為她買了一棟海景彆墅,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海,景色特彆漂亮,我要帶她去那裡,我要讓她看著她最喜歡的海長眠。”
“我不同意,你憑什麼帶走我的閨女!”任翠美立刻反對。
“憑什麼?就憑你們欠我的錢,少說也要六十萬了,我還沒仔細算過,細算隻會更多,你有那麼多錢嗎?”
任翠美摸遍全身才找到章學文曾經給她的那張卡,“這張卡裡有四十多萬,你把它拿走,你把我女兒還給我,剩下的錢我會打工還的,求求你,你把我閨女還給我。”
“你想得美。你們三個保鏢給我把她們攔下,剩下兩個護我先走,先去首都。”說罷,瞿妍卓就拔腿走。
保鏢很賣力地把她們攔下,任憑其他人怎麼敲打都未前進一步,另外兩個則是撐著黑傘護瞿妍卓抱著章如晨的骨灰上了車。
瞿妍卓不敢現在就回江寧,首都的彆墅空著,她打算暫住一段時間。
章如晨寄給她的東西前天到了,她想知道是什麼。
而且還得讓章生福傾家蕩產,得到懲罰呢。
老天來的太慢,這些事她要親自來。
到了彆墅,久久未住,隻能先找人打掃。
打掃出一間乾淨的房間,瞿妍卓把寄來的東西和帶走的遺物挪了過去,拆開看是什麼東西。
是她當初送章如晨的東西,什麼手機、耳環、項鏈、戒指……還有一些她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基本上送的東西都在這裡,遺物也沒多少,大概最重要的就是手機了吧。
把東西一件件擺出來,在最下麵才發現一封信。
光看信封就足以讓瞿妍卓淚奔。
是章如晨的筆跡,她寫道:姐姐,當你看到這個信封的時候,大概我已經死去了。不要為我悲傷,大家從某一點來說是很公平的,都在朝著死亡的道路前進,隻不過是我走得快了點。
瞿妍卓這才知道,自我了斷這件事,章如晨早有預謀。
瞿妍卓這才明白,那幾天她抱著自己睡覺時對她說的滿是愛意的告白裡,句句都是滿滿的告彆。
瞿妍卓一直以為,她們的相愛永遠會是未完待續,直到自然老去。
本以為她們迎來的是苦儘甘來,但現實卻告訴她們的未來隻有生離死彆。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愛人永遠留在了二十二歲,本該擁有無限夢想和自由,未來充滿著希望的年紀。
用最慘烈的方式,為自己,和她們的感情標注了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