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色在羅蘊明的眼角暈染開,突然湧現的紅鋪就了他的雙頰,呈在偏青般病態的白上,使他看起來也好似非人般古怪。
“阿…阿寧,阿寧是願意和我結婚嗎?”
他的聲音都顫了,抖動著,像拚命壓製呼之欲出的什麼可怕怪物。
寧時恩瞧見那雙死死黏在自己身上的眼,忽然生出一種被舔舐的古怪感。
亂七八糟。
寧時恩垂眸,將奇怪的念頭拋到腦後。
同羅蘊明在一起久了,他思想也變得不太正常了。
可還要耐著性子,去說難為情的話,打消對方稀奇古怪的想法。
“不是…不是結婚。”
“還沒到那一步……”
寧時恩呼出一口氣,鼓足勇氣去看桌子對麵的人。
“你喜歡我,我同意做你的戀人。”
說來奇怪,分明他幾番權衡,確信這身份有利他完成任務的。
他可以借此得知反派的更多信息,知道這家夥的行蹤,甚至可能在相處中探尋到拴住羅蘊明的韁繩。
但這話一出口,反覺得心底發慌,就像親手把自己推進了什麼深淵穀底一樣。
“…你不願意嗎?”
寧時恩揣著幾分忐忑,小心地問。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紗的質感,蒙著層夢境的迷幻。
彼時,燭光曖昧,映得少年眉眼柔和,暖粉被揉捏碎了,浸在他白皙的麵頰。
羅蘊明被那雙漂亮眸子蠱得心跳熱烈,連話音入耳,都覺是從天邊飄來的。
他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站起了身,再回過神,已是走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近旁。
他嗅到了一股冷香,微苦,輕且淺。
一種難言說的渴意自羅蘊明的喉嚨處湧生,誘得他恨不得抓耳撓腮,隻得一遍遍吞咽口水去緩解。
但是不是。
他需要的不是這個。
他半跪下來,宛如朝聖,目光卻放肆地落於麵前人的唇上。
如果貪婪有欲色,那麼寧時恩整個人都會是水淋淋的了。
在看到寧時恩的那一刻,羅蘊明的靈魂在顫栗,在沸騰,在哭喊,在叫囂著。
說,“絕對占有”。
現在,他是擁有他了嗎?
羅蘊明歪著頭想,嘴不自禁咧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襯得他五官都有幾分猙獰起來。
“阿寧…阿寧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激動到話的後半段就漏了怯。
羅蘊明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眼前的人,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抹肖想已久的紅。
宛如觸電般的酥麻感自指尖傳遞至全身。
軟。
溫熱的。
羅蘊明愣愣地瞧,心臟轟鳴。
他沒有在做夢。
“可以…可以親親嗎?”
像吐舌頭的狗似的,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恨不得立馬便湊過去,狠狠地舔,將人的嘴巴親腫,吻破,嘗出血來才好。
但是他好像惹得人生氣了。
那雙因詫異睜圓的眼,偏去了一旁,不再看他。少年麵上也現出幾分惱意,頰是紅的,唇卻抿得泛了白。
“不可以。”
可是好漂亮。
羅蘊明的喉結難耐地上下滑動。
怎麼生氣都這麼漂亮?
他忍不住去牽那截白腕,將唇湊過去吻粉紅的指尖,再親掌心。
最後一吻就落在手心。
寧時恩不許他再親下去了。
那隻發顫的手從他掌中掙脫,動作得突然,還用了極大的力,以至於腕部留了紅印。
羅蘊明盯著那抹紅印瞧。
那是他留下的。
他在寧時恩身上留下了印記。
他想著,他的身體也輕輕顫抖起來。
“阿寧。”
他歪了歪頭,裝作什麼都不懂般問他。
“為什麼不可以親?”
果然見少年慌亂。
笑意自羅蘊明的眼中一閃而過,不過一瞬,而後,他便又恢複了平日的無辜神色。
“我們是戀人,不可以親嗎?”
“…你弄疼我了。”
半響,寧時恩才道。
可是尾音在顫。
是在同他撒嬌的吧?
羅蘊明心裡發癢,眯眼綻開了抹笑。
“那我輕一些。”
他很好脾氣地認了錯。
但寧時恩沒再理會。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
任先抬頭看了眼鐘——20:38。
他的舍友還沒回來。
他想起來昨天的事,寧時恩說今天要和那個奇怪的家夥好好談談。
但是怎麼談得這麼晚?
離他們結束訓練都快過去三個小時了。
他就說那男的不像什麼好人。
他本來想偷偷跟著寧時恩去的,但是又覺得自己不免管得太寬。
畢竟,他們隻是舍友而已,他沒有身份,更沒立場去乾涉人家生活。
任先覺得他還是不能做這麼沒邊界感的事,想著眼不見心不煩,結束訓練就自己先走了。
然後就在客廳,打遊戲打了將近兩個小時。
說起來今天也是背,把把輸,遊戲越玩越沒意思。
任先剛結束把排位賽,掉了星級,氣得對麵林易發語音罵他手臭。他心裡更煩了,忍不住抬頭看了眼時間。
——寧時恩怎麼還沒回來?
念頭剛冒出來,門鎖處就有了響動。
任先瞪大了眼,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躍起來,正好和拎著大包小包開門的寧時恩對上了視線。
“回…回來了啊?”
明知故問。
有一瞬間,任先覺得自己就像那古代皇宮裡不受寵的妃子,日日等著皇帝的臨幸,好不容易真有天看到了皇帝的儀仗從門前經過……
大抵就是這種心情。
他顧不上體會這種比喻有什麼不對,已是激動得有點手足無措了,隻憨憨笑著。
“嗯。”
寧時恩點了點頭,他沒多想任先為什麼在這裡,又為什麼那麼激動。外麵天太熱,他身上沾了不少暑氣,現在滿腦子都是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