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艾沃爾提溜著脖頸拖行在地上,身體在雪地裡劃出一道淩亂痕跡的奧布萊恩,格爾達都不由得同情起來。
但同情歸同情,她不會有任何表示的。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路上奧布萊恩一邊掙紮一邊扯著嗓子哀嚎,“你就是打死我也沒有用!”
然而艾沃爾隻是充耳不聞,用右手拎著他那毛茸茸的厚重圍脖旁若無人地將他從人聲鼎沸的大廳裡拖出來,無人質疑更無人敢攔,進了長屋後方月光無法照拂的豬圈裡,艾沃爾隨手將人往地上爛泥裡一扔,奧布萊恩的痛呼正好被近旁此起彼伏的豬哼聲淹沒。
奧布萊恩剛想起身就被艾沃爾抬腳踩中胸口,被迫躺回地上動彈不得,艾沃爾就保持這個姿勢彎腰俯身湊近奧布萊恩,後者長這麼大年紀從來沒想象過自己會用這種方式感受來自女人的壓迫感。
“現在告訴我,”艾沃爾嘴角抽了抽像是努力微笑但失敗了,“你說的那個托斯泰因什麼來頭?”
“你聽不懂人話嗎!”奧布萊恩伸著脖子噴著唾沫星子吼道,“我說了我……”
哦,就在一旁圍觀的格爾達挑了挑眉毛,有人要挨狠揍了。
嘭地奧布萊恩迎麵挨了艾沃爾一記直拳,仰麵往後摔去,後腦勺磕進了泥地裡,但他沒有什麼躺平的喘息機會,艾沃爾立刻揪著奧布萊恩的衣領把他拽了起來逼迫他繼續直麵她的質詢。
“我再問一遍,”艾沃爾放慢了語調口氣聽著更令人膽寒了,“你到底認不認識叫陀斯泰因的男人?”
奧布萊恩的臉因為痛苦都糾成一團,他抹了把口鼻處橫流的血,結巴回道:“在朗格納鬆的話……我認識、認識……呃……他……好像是從哪兒犯了事兒逃來的……”
“什麼時候來朗格納鬆的?”
“這……好幾年了吧……我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了?”
接下來又是格爾達意料中的拳打腳踢,艾沃爾一腳就能踢斷成人的肋骨,奧布萊恩沒挨幾下就已經渾身上下疼痛不堪,隻能抱著身子蜷著腿哼哼唧唧滾來滾去,不用特意壓製他也連起身都做不到了。
“現在記得了嗎?”艾沃爾繞到他身側又問,“托斯泰因什麼時候來的朗格納鬆?”
“他……他是……十年前!十年前!!”奧布萊恩吭哧吭哧地費勁答道,“但是他……他沒有在朗格納鬆呆多長時間……就又離開了……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艾沃爾蹲下身湊近奧布萊恩用上雙手揪起衣領繼續逼問:“他為什麼離開?難道一點傳言都沒有?回答我!!”
格爾達慶幸自己跟艾沃爾保持了一段距離,誰見她現在這副目露凶光的模樣都得下意識躲遠點。
“有……有!我想起來了!”奧布萊恩喘著粗氣回,“有謠言說……說有人在追殺他……我之前不是……不是說過嗎?他來之前……傳言是避風頭來的,離開……當然也是因為避不了風頭……”
艾沃爾又揪著奧布萊恩的衣領沉默片刻,還是撒手放開了他,奧布萊恩剛起身扭頭又挨了一腳疼的嗷嗷直叫喚,艾沃爾朝地上啐了口才扭頭邁開步伐朝大路走去。格爾達也跟著轉身快步跟上,不隻是快步,現在她得小跑幾步才能跟上大步流星的艾沃爾。
眼看兩人背影越走越遠,蘭蒂芙才慢慢走出長屋屋簷投下的陰影,小心翼翼地讓自己的腳步不發出任何動靜,悄沒聲地走向蜷成一團還在地上抽搐的奧布萊恩。
我為什麼要這麼小心,走到奧布萊恩身邊時蘭蒂芙忍不住問自己,我在怕什麼?
當然,當然是怕那個艾沃爾。
雖然蘭蒂芙上輩子從來沒有真正強勢過,但她從來就沒怕過艾沃爾,自從見到艾沃爾第一麵起直到最後一眼,她對她產生過很多複雜難以言喻的感情,但唯獨沒有害怕。儘管艾沃爾生得異常高大且臉上有疤,但蘭蒂芙敢說即便有人被艾沃爾的初印象震懾到,隻消跟她說上幾句就會打消顧慮,發現她實際上是個溫柔可親的姑娘。
但是這個艾沃爾真的嚇到她了,她暴起傷人毫無征兆,把人往死裡打也麵無表情,就仿佛那隻是在拆卸個礙眼的木偶泄憤。蘭蒂芙早知道這個艾沃爾跟那個是處處反著來的,可乍見如此殘忍行徑她還是忍不住心有戚戚。
蘭蒂芙小心靠近抱著胳膊哼哼唧唧的奧布萊恩,輕聲問了句“你還好吧”還把奧布萊恩嚇一哆嗦,等他抬起臉來蘭蒂芙實在很難不心生同情——他的鼻梁絕對被打斷了,眼淚和血糊了大半張臉,眼睛裡除了淚花還有血絲遍布,仔細看他腦袋邊上泥地裡還有兩顆白花花的沾血不明物,蘭蒂芙有理由相信那是奧布萊恩吐出來的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