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和文屏著呼吸,從枝葉間向外偷偷看著——騎士們黑衣黑甲——是秦軍。
一人策馬而出道:“衛王已經獻城於我主,爾等現俱是大秦之民。依大秦律例,逃徭役者,割頭示眾。”
說話間手起刀落,大好頭顱落地,蓬出一地鮮血。
“割下所有人的頭顱,帶回去。”
“諾。”
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很快就彌漫在林間。兵打起了顫,蔓延全身的森寒恐懼讓他幾乎無法抱住懷中的文。一直到他感到手上的溫熱,埋下頭,文不知何時已滿臉淚水,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他手上。他望了望外麵還在收拾現場的秦兵,終於忍耐著又將文扣得緊了些。
直到所有的騎兵的馬蹄聲都消失得再也聽不到以後,兵和文才踉蹌著從灌木叢裡爬出來。
一地腥紅,無頭的屍首睡了一地。剛才潔淨的河水現在染著紅絲一路向下遊汩汩流去。
兵有些茫然的站著,文坐在地上一聲不吭。
空氣好像凝固了似的,陽光也像冰一樣沒有溫度。
就在剛才,那些可都是些大活人……兵上過戰場,也見過殺人。隻是像剛才那樣乾脆俐落連反抗都如同蚊蟲叮咬般微弱的屠殺是第一次見。
好久以後兵先發出了一絲古怪的嗯聲,他的嗓音乾澀沙啞:“……我們繼續走吧。” 他抬手推上身邊文的肩說。手指觸及文的身體時他終於發現了文的異常。
“文?”
兵擔心的蹲下來看文。文臉色又白了幾分,眼淚沒有止住,嘴唇蒼白抖動不已。感受到兵的視眼,他抬起頭,眼神如厲鬼般駭人。
文突然一把攥緊了兵的衣襟。
“兄,兄……獻城了?”
“什,什麼?”兵被文的表情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向後一退。文拉他衣襟的力量極大,但重心卻不太穩。兵一退,文就被拖得向前一撲,幾乎大半身都壓在了兵身上。
“他們剛才說……兄,獻城了?”
兵驚恐的看著好像隨時準備撲上來咬他幾口的文,吞了口唾沫後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好,好像是的。”
文緊緊的瞪著他,半晌以後從喉間發出斷斷續續的異響,如果不是手裡抓著兵的衣襟,兵懷疑文的指甲都會掐進自己的掌心摳出血來。文緩緩的埋下頭,將頭抵在兵的胸口,最後像繃緊全身的那根弦終於不堪重負“啪”的一聲斷裂了,整個人都軟下來。
“……為什麼?……既然……會是那樣的話……”
“……我和武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我……武……”
他俯在兵身上一邊顫抖一邊喃喃自語。
四周沒有頭的屍首們的血還沒有完全凝固,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兵隻覺得全身越來越冷,最後他再也撐不住的躺下去,感覺自己慢慢變得跟那邊屍體一樣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