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的人都知道,展護衛上不懼天子,下不畏流寇,若論膽大心細,那是難找出第二個能與之相比的。但隻有開封府裡的人,而且僅限於四大校尉這樣地位及以上的人,才知道展昭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怕老鼠。
女孩子怕老鼠不足為奇,這大男人為何也怕老鼠呢?這就要從他幼時說起了。話說展昭三歲上即跟隨師父習武,雖說勤奮刻苦又聽話,可小孩子有幾個不愛玩的?難免偶爾有些懈怠之舉。當師父的偏偏是個嚴厲至極說一不二簡直有些剛愎自用的性子,門下弟子誰若犯了錯,天王老子求情也沒用。展昭時運不濟,一年之中就偷那麼三次懶,兩次都給師父親自撞上,還有一次被師兄無意中說漏了嘴。師父自然是惱怒萬分,可小孩兒究竟細皮嫩肉,經不起什麼重罰。然而就此饒恕亦是絕無可能。這麼想了一日,師父雙手一拍,有了。
不打 ,也不罵,就是把展昭鎖進後山石洞和老鼠睡一晚。山上老鼠得天地日月之靈氣,兼享眾人耕耘之精華,個個是膘肥體壯,足比展昭半隻胳膊還長。展昭起初不認識老鼠,見毛茸茸的,還以為和師娘養的小兔子一樣乖巧可愛,遂伸手去摸,被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若不是縮得快,隻怕從此就少了根手指。這番號啕大哭聽得師娘肝腸寸斷,求了半夜情也沒能讓師父把他放出來。哭得累了,也不敢睡,被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盯得渾身發毛,從此落下了心病,再見不得老鼠。
所以,在誤打誤撞被封了什麼禦貓,被陷空島那隻氣急了的白毛耗子放話挑釁之後,展昭隻覺得頭大如鬥,遲遲不肯應戰。旁人都說是南俠氣量寬宏,不與無事生非之徒計較;開封府眾雖知他怕鼠成性,卻不料連這鼠字也聽不得,也都讚他好涵養。一來二去,眾口鑠金,傳回到白玉堂耳中的,就是這展禦貓不屑搭理。這叫白玉堂如何忍得,當即袖子一甩,直奔汴梁,要好好教訓這隻目中無人的混賬貓。
可憐展昭那晚在宮中值守,天亮了才陪著下朝的包拯回來,一進門就被嚇了一大跳。四大校尉哭喪著臉看著他,公孫策耷拉著腦袋瞟著他,回頭看包拯卻仍是波瀾不驚的一張黑麵。不明白出了什麼事的展昭舉步回屋,心想甭管他們鬨什麼情緒先休息一下再說,哪知推開屋門差點沒當即軟了雙腿——床上桌上十數隻老鼠撒著歡跑來跑去,梁上蹲著一白衣公子壞笑著看著他。展昭麵色慘白地盯著那些老鼠一步步後退,耳中聽得頭頂飄來一句:“貓嘛,可不是愛吃老鼠,敬請笑納。”
展昭□□一聲,兩眼一翻,很沒品地直接暈了過去。
白玉堂全沒料到這麼個情況,還以為展昭裝樣,遂跳下地來用腳尖踢他。踢了半天沒反應,這才知道是真暈了,不禁有些瞠目結舌,心想這展昭就算入了公門為人不齒,之前那名頭究竟也是一拳一劍拚出來的,怎地如此不濟。又想莫非是自己認錯了人,可這人容貌身材分明與傳說中的一模一樣,何況身上服色確與那幾個校尉和衙役們不同。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白玉堂蹲下身去,伸手拍拍展昭臉頰,試圖將他喚醒——勝得這麼不清不楚,他錦毛鼠也沒麵子不是。
展昭眼皮顫了顫醒過來,感覺臉上有什麼東西在動,想也沒想就一口咬了過去。白玉堂猝不及防沒能避開,吃痛大叫:“你做什麼!”展昭居然還伸舌舔了舔,然後才恍然發現是個人的手,趕緊放開,無辜地望著他:“我暈過去記得什麼人叫我吃什麼來著……”
白玉堂萬分嫌棄地在他衣上狠狠擦了兩把,苦著臉看著掌緣一圈牙印哭笑不得。展昭爬起身,整了整衣襟,正要道歉以及見禮,忽覺腦中一昏,支撐不住,又歪倒下去。白玉堂下意識地伸手一撈,見展昭麵色死青,不知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又叫了一聲。
聞聲趕來的公孫策給展昭把了把脈,道:“展護衛中毒了——他昏過去前吃了什麼?”
白玉堂一邊把手往背後一縮,一邊咬牙回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