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白玉堂對展昭是有成見的。譬如說,展昭的成名起源於一劍連挑十一個寨子卻不傷一命,蓬勃於耀武樓飛簷獻藝被封禦貓,沉澱於十次公乾有八次帶傷回來隻為不肯濫殺。
白玉堂對展昭的評價是:會裝樣。
一個劍客,就應該策馬紅塵肆意風流;一個護衛,就應該儘職儘責追凶緝嫌。老是縛手縛腳怕傷了人,何必習武?況且旁人都一樣,偏你姓展的特立獨行,若說不為名利,卻又為了什麼?
展昭則隻是笑笑,從不與他爭論。這就使得白玉堂好似一拳打進了棉花,全無可著力處,故此滿腹不服氣地留在了汴梁,定要弄清楚展昭何以這般作為。
有一天展昭巡街時碰見一個小孩子在偷東西,當即一把拽住訓斥一頓,將贓物搜了來交還失主,卻把那孩子放了。白玉堂在一邊見了,冷笑道:“展護衛怎不按律處置,卻私放了?”展昭道:“他還小,想必是失了教導,訓幾句也就是了。何況也不是甚緊要東西。”白玉堂撇嘴道:“小時候偷小東西,長大了誰知道偷什麼。”
展昭一怔,忍笑瞥了白玉堂一眼,卻不接話。白玉堂看他那眼光不懷好意,微微一愕,想起自己竊三寶一事來,當即漲紅了臉,辯解道:“我那是向你示威!不是貪圖那東西!”展昭道:“展某什麼也沒說,白兄著什麼急?”
於是白玉堂對展昭的評價變成了:很會裝樣。
有一次展昭奉命追捕一命案的嫌犯,當下打點起身。此犯心狠手辣,將事主一家十數口連同仆役儘數殺害,隨後逃之夭夭。白玉堂雖見慣腥風血雨,但似這等滅門慘案也是頭一次碰上,遂義憤填膺,自請相陪。兩人一路餐風露宿,好容易尋得了些蛛絲馬跡,終於追上了嫌犯。那嫌犯年紀雖輕,卻凶悍非常,拒不受捕,一副要將性命拚掉的架勢。白玉堂一氣之下擲劍直刺,眼見就要一擊斃命,卻被展昭擋開。
“展昭你瘋了!”白玉堂又驚又怒,急急上前查看。原來展昭為擋此劍,背後中了嫌犯一刀;雖然終於反手將其製服,背上的傷口卻是血流如注。白玉堂一腳踹暈嫌犯,邊給展昭止血邊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展昭隻是聽著。待到包紮好了,方道:“非深仇大恨不致滅門,若不將背後原因探個清楚就傷其性命,真相豈非永不得見天日?”
白玉堂深深地不以為然,但看他堅持,也不好忤其意,隻得助他將嫌犯押解回京。豈知包拯一番詳審,原來另有內情。這嫌犯幼時落難,與母親奔逃至那戶人家求庇;那家主人本不願徒惹是非,但見其母苦苦哀求,彆是一番楚楚動人梨花帶雨滋味,遂見色起意,強收為妾。攜子小妾自然不見容於主母,三天兩頭就找個借口一頓毒打,做兒子的當然也就跟著被全家人欺負。那主人喜新厭舊,見這小妾被打得沒一塊完整皮肉,更是生厭,避之唯恐不及,遑論庇護。如此過不多久,小妾不堪折磨身死,兒子亦被逐出家門,連當初投來時帶著的一點點財物也沒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