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自己見天兒往秦樓楚館跑的時候,可半點都沒覺得有何不妥。他完全相信,就算他把風流兩個字寫在臉上,旁人也斷不會當真以為他夜夜笙歌。畢竟,白五爺的風流後麵,還跟著“天下”呢,誰的“天下”會隻有一家姑娘呢。所以縱使他成日裡出出進進,眾人也都知道,那必是聽曲看戲、喝酒下棋,再沒多的牽扯。
但展昭走進這裡可就不一樣了。
白玉堂勾著酒杯,假裝對麵前的小菜興趣盎然,但其實連汗毛都衝著樓下的人豎了起來。
展昭不是沒來過這裡。在兩人沒捅破窗戶紙的時候,他曾一連三日到這兒來叼耗子回窩,氣得白玉堂在花街柳巷跟他玩了一個月的捉迷藏。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白玉堂原以為展昭還有兩天才會回來,還想著趁機多照顧下妹妹們的生意。誰知竟撞了個正著。眼見著他與幾個花娘攀談,豈止遊刃有餘,簡直如魚得水,不禁心下頗不是滋味。
樓下很吵。白玉堂耳力雖強,無奈展昭聲音壓得極低,怎麼也聽不來個詳細,隱隱約約隻有“勞煩”“多謝”等零星幾個字眼飄來。這還多虧了他對展昭聲音爛熟,否則便是這幾個字也捕捉不到。聽上去一本正經,可此情此景,卻偏偏透著幾分曖昧。
一個不留神,指尖的杯子碎了。
白玉堂搓了搓手,把碎瓷都碾成了粉。這會兒他可是整個人都轉向了欄杆,一分眼色也不再分給桌上的酒菜。
好容易見展昭向花娘們作揖,似是謝過作彆。白玉堂吐了口氣,拿筷子夾了一顆早就冷掉的花生米,剛要往嘴裡扔,又頓住了。
展昭問完了話,竟然沒走。
不僅沒走,還在最中間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還招手叫龜公上了一壺茶。那茶可不便宜,起碼抵得他兩日俸祿。
白玉堂緩緩地把花生米放回了碟子裡,感覺牙根有些癢。
有一個姑娘路過,停下,交談了幾句,走了。有一個姑娘路過,沒停,但回頭看了好幾次。有一個姑娘直直衝著過來,坐下,又站起,又坐下,如是再三,終於離去。有一個……有一個小倌站在了桌邊,沒坐,也沒走。
但展昭居然站起,傾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