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生了一場大病。
這病來得凶猛,他昏昏沉沉睡了三日,不知今夕何夕。起初還覺頭疼,後麵連頭疼也不覺了,食水更是無從談起。恍惚間知道有人蘸了水沾他的唇,卻也僅此而已。
有水沾了唇後,展昭就覺得自己飛起來了。那和用輕功飛簷走壁全然不同,就好像身體沒有重量,可以直接憑風飄在雲端,隨便什麼柳枝一拂,就能借力去到很遠的地方,遠到覆水難收,遠到無處回頭。
就像是共工初觸了不周山,天地破損,洪流肆虐。展昭就站在水龍卷的中心,仰頭看著風起雲湧,滔天巨變。他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亂象中竟覺內心平和,仿佛生來便該如此,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不需縈懷。
但他突然看見了白玉堂。
白玉堂還是一身白衣,右手鬆握著劍,緩緩自漩渦中走出。他走在浪濤之上,輕鬆得如履平地。又或許他並沒有走,隻是海浪托著他前進,像桀驁的駿馬臣服於唯一的主人。
展昭迎上前去。
白玉堂目不斜視地經過了他。
展昭愕然轉身。白玉堂衣袂翻飛,被水打濕的劍穗仍在風中搖擺,步子輕快得像馮虛禦風。展昭追了兩步,張口欲呼,卻隻啊啊兩聲,竟不能喚出口。隻這麼一耽擱,白玉堂便消失在了視線儘頭。
展昭劇烈地掙紮起來。水龍卷溫柔地環繞著他,不許他掙得太狠。他便愈發使力,拳打腳踢,卻連打小兒熟練的招式也儘皆忘了,直如市井潑皮一般毫無章法。也不知打到了什麼,總之突然一道白光閃了一閃,一晃神又看見了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