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絕筆之詩(1 / 2)

千宮燈 古矢女 3888 字 10個月前

“啊——這個夏天,韶京城還真是不平靜呐。”穿著桃粉色夏衫的禦史花一樹斜臥在草席子上,手搖蒲扇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慵懶的陽光透過涼棚頂部的縫隙灑下來,細碎的光斑落在女子的衣衫上,開出金色的花。

“畏罪懸梁?我看懸梁是真,畏罪可就難說了!”紫寒衣在其對麵正襟危坐,端著土陶碗大口喝水。神情仿佛和那碗中水有仇似的。

為了保障秋闈能夠順利進行,藍瑾在五日前開始了主持修繕貢院的工程。於是,為了工部監理和眾多工匠在烈日下有個休息場所,貢院門前搭起了數十米的臨時涼棚。此時,距離玉卷閣執事幽浵在閣中懸梁自儘已經過去六日。紫寒衣的氣卻依舊沒有絲毫消減。

“主子,紫大人和花大人來了,小的把她們安排在涼棚裡了。”三言仰著汗津津的臉,眯著眼睛喊道。

“她們倆怎麼來了?行,就按剛才商量的,在西側開一條過道,方便考生進離場。”藍瑾拍了拍手上的灰從屋頂上下來。

“閒來無事不會去粉巷逛逛窯子嗎?乾嘛來我這兒喝茶葉末子。”她鑽進涼棚一邊擦汗一邊口氣不善的衝著兩位老友道。她這兒正忙著,真沒工夫招呼這二位。

“彆把我和那根木頭混為一談,我可不是和她一起的。我是來告訴你,寧忘風寧閣老今日在朝堂上出現,答應出任主考了。還真有你的!那封信你到底寫了什麼,能把寧老說動,重返朝堂。”花一樹湊近藍瑾,一臉好奇。

“沒什麼,我就裝了下可憐,寧老心軟,就答應了。”藍瑾不客氣的一掌推過去,花一樹應聲倒地。

“寒衣你呢?若還是問我是誰讓我勸你不要管那命案的,還是那四個字——無可奉告。”藍瑾苦笑著把醜話說在前頭——這就是個不聽勸的主兒!自己當時是怎麼了,竟真的勸了!也許是玄暮吟那日的神色太過篤定,也許是他語氣裡藏著深不可測的威脅,也許……隻因為他那樣說了。她便信他是為她好,她便真的對紫寒衣說了。

玄暮吟呐,玄暮吟——還真是禍水一瓢啊。

那名叫幽浵的執事嬤嬤在紫寒衣進宮前一晚懸梁自儘於玉卷閣內,留下遺書四行,就寫在玉卷閣的牆上——紫薇耀天,鳳鸞舞影。蕭薔禍起,肝膽為國。落款為——照心。筆跡、墨跡,皆無錯。證明了紫無心的推斷,卻也讓事情就此戛然而止。事是她做的,一切倒正好說的通。她司職主管玉卷閣,監守自盜,自是易如反掌。而她宮內侍者的身份,也讓其有機會混入內廷,盜取衣物以及飾品。隻是她為何要這樣做,卻還是一個謎。而除了東宮的衣服,其他兩樣東西至今也並沒有被找到。卻又多了一首語意不明的詩。

在此期間,皇太女的婚期定了下來,在下個月的十五。對象是當朝丞相姬霖的幺子——姬初顏。這也算是為宮裡接二連三的喪事去去晦氣。隻是這樣一來,紫寒衣的衛隊便被指派去皇城各處鋤草栽花,再無空閒清查此事。太女大婚的消息也在最短的時間內轉移了眾人的視線,讓大家都不在去關注一個失寵側君的故去和一個竊賊的自儘了。

藍瑾也覺得此事蹊蹺。不光是那首奇怪的遺詩,還有自己父親的反應。那日得知季藥君的死訊時,父親悲慟的樣子她印象深刻。後來父親更是在佛堂內點了長明燈,日日誦經為其超渡。種種皆可看出自己的父親與這位仙逝的側君交情匪淺,隻是當自己說出皇上下令此事就此了結的時候,父親居然像是鬆了一口氣般,隻說了句——“如此也好”。

既是好友,不該查清真凶,讓他安息嗎?藍瑾心中疑惑更重,卻無瑕顧及。科舉將近,而她還活著,於是便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一張紙放在桌麵上,藍瑾拿起一看,果然是那首絕筆詩。隨意的向後仰身躺倒,雙目微閉,朦朧間有睡意湧上。為了修繕工程,她已經有兩天沒好好睡覺了。此刻靜下來,頓時覺得有些睜不開眼。

“喂——你倒是醒醒,聽到我說話了嗎?”紫寒衣老調重彈,見藍瑾沒有絲毫反應,動手推她。

“……嗯?”藍瑾睜開眼,隻見那張紙還被舉在眼前,朦朧間一行字映入她的眼簾,讓如瞬間像是被一個驚雷劈中,騰的坐了起來,手裡還緊攥著那張紙。

“怎麼了?你怎麼了?被夢魘住了?!”紫寒衣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忙問道。

“你們看這裡!”藍瑾搖頭否定了好友的無稽猜測。

紫寒衣和花一樹被她的神態吸引,湊到她身側。隻見藍瑾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將那首詩鋪在桌麵上,然後在每一行詩中用濕指點出了一個字。等她點完,花一樹輕呼了一聲,紫寒衣更是愣在原處,沒了聲息。

四個被水浸濕的字,分彆是那首詩的第一行首字,第二行次字,第三行第三字,以及最後一行的末字。四字成一線,連在一起便是——“紫鸞禍國”。原來這首絕筆詩竟是首藏字詩!

藍瑾也是剛剛夢醒之時,斜看的時候,才正巧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三人相互看著,一時也沒了言語。水跡在悶熱的空氣中漸漸乾透,那大逆不道的四個字,也隨著水跡的消失再次匿入詩中。

“藍瑾,你還記不記得那上次的留言?‘凡鳥戀枝,李代桃僵。’‘凡鳥’為鳳。若說女帝為凰,那鳳便是東宮了。”紫寒衣愣愣的看著那張薄薄的紙,心念電轉,將兩首詩聯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