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兒……人都死絕了嗎?”藍瑾掃一眼二樓緊閉的門窗,一拍桌。
“幸而還有幾個會喘氣兒的。隻是……鏡王爺喜事將近,還來我這地方……隻怕是——”鬱焚衣不再往下說,偷眼瞧著來人。
藍瑾不解的眨了眨眼,突然一個不明物體奔著鬱焚衣所站的方向直直飛來,撞在鬱樓主要害附近滾落在地。鬱焚衣擰眉,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錠元寶。鬱焚衣心下吃痛,眉心卻漸漸舒展。
“連青樓都不敢留我?哈——我有錢!我就想找個男人陪我喝一杯,行不行啊?”藍瑾語氣帶橫,聲音大的整幢樓的聽得清,“聽說你們這兒的頭牌清官叫什麼來著……哦,紅袖,舞跳得不錯?”
鬱焚衣瞅著這鏡王眼角眉梢雖還未顯出醉意,但舉手投足已有了醉態,心知不能硬碰,一揮袖吩咐道:“王爺樓上請!青湫去紅袖屋裡招呼一聲,就說有貴客!”
藍瑾腳步倒還不亂,一步步走上樓還拒絕了小侍的攙扶。紅袖的屋子是清官中最大也最豪華的一間。
水紅的簾帳次第束起,八仙紅木桌上已擺滿酒菜。再往前是一塊寬敞的空地,鋪了厚厚的地毯。此刻一個纖瘦的少年已經垂立在那,藍瑾一擺手,他便且歌且舞了起來。
藍瑾落座之後,依舊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的不快也不慢。目光卻沒盯著那紅衣少年的舞,隻是有些木然的注視著前方。她隻是覺得好孤單,好寂寞,想要有個男人在眼前晃蕩、在耳邊聒噪。彆留她一個人就行。有些聖旨,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帝王的意圖,比如上一道;有些則是不用想的,隻需要做就行,比如她懷裡這一道。
叩門聲突然響起,藍瑾渾然不覺繼續喝酒。倒是紅袖看了門又看了看黑臉客人,停下舞步打開了門。
“哇——”絕色少年不禁發出一聲讚歎,疑惑的看著立在門口一身華衣的男子。“墨、墨弦哥哥你?”
“你去彆的屋歇會兒,這兒就交給我吧。”玄暮吟此刻穿著一件黑色紗衣,金絲銀線勾勒出一片疏竹瀟瀟,絳唇清顏,笑如和風。舉手間有異香襲來,清幽中夾雜著妖嬈的幽藍花香。紅袖望著望著暈陶陶便要醉去,少年人眸子轉了兩轉識相的退出屋,臉上掛著壞笑溜進了樓主房內,去打聽小道消息。
“呦,怎麼還換人了?”藍瑾目光朦朧,仰頭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漸漸走近。卻在他走到近前時收起了笑意。
“出、去。”藍瑾轉過身不看他,沉聲命令道。
“怎麼,客官覺得在下不如紅袖?”玄暮吟移步至她身前。
“……”藍瑾抬起頭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番,勾起唇角:“是,你不如他年輕亦不如他有姿色。”
玄暮吟不怒反笑拉了張繡凳坐下,自斟了酒嘗了一口,才說道:“但我比他合客官你的口味。”
一滴酒,沿著男子的薄唇滑落,晶亮亮的滾過下頜,經過喉結,越過鎖骨,落於胸前。男子的手隨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交疊的衣領處。微敞的領口,潔淨的肌膚襯著玄色的衣領,屬於男子的氣息撲麵而來。男子此刻已經開始動手抽開了領邊的細帶,藍瑾體內本能的起了一絲異樣,目光流連,心神俱是一蕩。
活色生香的誘惑近在眼前。見鬼的男人!藍瑾一仰脖,灌下一口酒,斥道:“把衣服穿好!”
玄暮吟停下手,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藍瑾的臉色便在那無法描述的目光中緩和下來,再開口時,聲音暗啞:“你……不必如此。是我對不住你。當年一個人就那麼逃了,留下你……”
女子的聲音染了醉意,暗啞中透著絲絲纏綿。柔得像是清晨第一縷陽光,靜靜的落下來,有細小的塵埃在其中起舞。時光像是被被一雙奇妙的手抽走了一段,隻留下春風裡、月色下,那一抹明媚的笑……
那抹笑烙印在記憶深處伴著他走過每一個不眠的夜。玄暮吟的手緩緩抬起,輕輕點上女子的翕動唇。帶著些許涼意的指尖灼傷了她的唇,藍瑾絮絮的述說戛然而止。
蝴蝶蘭的香氣飄散在屋內,一片靜謐中,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藍瑾抽了抽鼻子,眼中有了笑意,“那胭脂,你用了?”
“本不想用的。”玄暮吟板起臉,兀自飲酒也不看她。
我說錯什麼了嗎?藍瑾伸指撓了撓額頭,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玄暮吟見她一臉茫然的扮無辜,橫眉豎目硬邦邦扔下句話兒——“以後鏡王爺滿街送人的東西就甭拿來應付在下了!在下受不起,也不稀罕!”
不稀罕還用的這麼歡?
藍瑾挑眉,她識相沒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說來也怪,和他說了兩三句不著邊際的話兒,心裡那片天大的愁雲慘霧便像是清早的濃霧般散的沒了蹤跡。
自己也是個沒出息的,怎麼老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見這個男人。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青樓楚館,出現在她的麵前,就如五年前那個夜晚,燈火璀璨處,一個回眸,便是遇見。
一邊在心底罵著自己一邊卻還是開心的,藍瑾仰頭歎息。還能說什麼呢?也許這就是命。就像皇上的賜婚,也許那也是命。
命是什麼?
命就是劫數。
在劫在數,在數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