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忘了,丞言哥哥。”
抬轎的人都走光了,就連她自己的陪嫁丫鬟也都不見了蹤影。
宋丞言的血染紅了山路。
“為什麼,蘇益!為什麼!”
“本該早就殺了你,可是你都快要成親了,我想到了更好玩的。你爹十九年前在於家殺人放火,叫我如何不恨。”蘇益咬牙切齒道。
“那日也是我小姑姑出嫁之日,花轎都已經停在了我家門口了。是你爹,那一夥人以前是當山賊的,他當眾辱了我的小姑姑。”
“手下見男人便殺,女子個個綁到外邊去。那個是你爹啊,是他讓我於家家破人亡。”
奚玉璿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
“我同母親躲在蔽角,這才幸免於難。後來他們寨裡抬出幾十具屍身來。母親同我混進那些災民中,我瞧到了小姑姑也在其中,母親捂著我的眼,不讓我再看。”
“可是你知道嗎,小姑姑那日還穿著大紅嫁衣,她死了!”說完愈恨,拔出宋丞言身在的刀,刀還在滴血。
“可你為什麼要殺宋丞言!”奚玉璿哽道。
為什麼!
“為什麼?我說過我隻要你的命,他自己不走的,怪我?”說完在身上拿出一包藥粉來,捏起奚玉璿的臉。
“你不是很喜歡你的丞言哥哥嗎,我不會讓你就這麼下去找他的。”讓奚玉璿吞下那包藥,身後便走出幾個地痞之人來。
誰來救救我……
“你們好好玩。”蘇益又退到了遠處,說完又將刀扔到一旁。
憑什麼……憑什麼!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她將那些人給推開了。
走路都有些搖晃。要跑,拿到那把刀。
那些人當然不是吃素的,自己的玩物跑了,自然是要追回來的。
“小美人兒跑什麼,你那郎君有的,哥哥們又不是沒有。”
沒站穩,倒在地上,但好在手夠得著把柄彎刀。
“你們彆過來!”站起來拿著刀在他們麵前揮著。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結果一通笑話。
“她能做什麼,小妞還能反了天不成?”
“哈哈哈。”笑得刺耳,奚玉璿隻得往後退。他們笑不停,她的頭也開始有些暈了。莫非,便是葬身於此了?
“嘖嘖嘖,她確實不能反了天,莫非你們就能?”抬頭又一豔衣坐於樹上,聽聲音,楚厭清似乎有些錯愕。
這是……人間皇城遇到過的那個人?
“你是誰?下來。”幾個人裡看著像頭子的喊了一聲。
“我你老子,一群人真聒噪。”說完一抬手,那些人全倒在了地上。
楚厭清皺著眉,湊到秦玄夜耳邊:“這是哪家小神,天規不可傷凡人,他這是?”
“你看他像神嗎?又沒神格。”秦玄夜補了一句,隻是瞧著那一身豔衣,若有所思。
“奚玉璿,謝過……”
轉眼境中的地痞流氓都跑了,奚玉璿正欲道謝,卻瞧不著那人了。無奈她隻好撐著因藥而漸漸淺去的意識,山中濕土,用手刨開,紅衣臟了,手也流了血。
但是她已經沒有痛覺了,她隻知道宋丞言睡得熟,天快要下雨了,她不想讓宋丞言淋濕。
手挖的慢,那便用刀。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挖好了一個可以容下一個人的坑。
她拖著宋丞言,舉步難移。
“丞言哥哥,怎麼睡這麼死?動一下好不好?”
將宋丞言葬好,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又跌跌撞撞下了央山,也不管餓不餓,她要回家。
“回家……”
可是晚了,府中被人洗劫一空。爹娘倒在血泊裡,是方才!官府有人前來。
奚玉璿跪倒在門前,自始至終,她沒見到任何一個下人。就像這府中一直以來,隻是住著他們三個人一般。
官府的小卒瞧到了奚玉璿,因為都認得奚老爺,平時也沒少受到他的照顧,出了這事,這小姐怕不是要瘋。
起身踉蹌跑到自己閨房中,還掛著紅,大大個的喜字帖在上邊,她隻覺得刺目。珠寶錢財被洗劫空了,還剩緞緞紅綢在,她合上眸子。
坐下照著鏡子,妝都花了,臉上還有汙臟。一點也不好看了。
那一雙纖細的手也留下滿手疤痕,她想要蘇益死!可她能做什麼?
什麼也做不了,顫巍巍的手拿起木梳子,給自己重新梳妝,描著花鈿。剪下一緞紅布,當做是蓋頭。
再拿起剪子來,劃到自己腕上。不疼,一點也不疼。她合上了眸子,府上的人都睡了,她也要睡。
“若此能靈,信女願以身祭,終不往返人世間。”她早從錦盒中拿出一根紅繩來,是文尊廟中物。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奇怪的是她手上的傷都愈合了,可是鏡子裡的人她卻完全不認得。明明還是自己,卻成了半麵陰陽的怪物。
“這是……我?”
摸了摸銅鏡,是怪物。手一甩,將銅鏡扔到了地,瞧著地上細碎,忽的有了心思。
那便可以去找蘇益索命了,夜裡她倒是行動自如。可每當天明前的第一聲雞鳴,她便頭痛欲裂。
後來她都是晚上出去。
就在奚府,文神廟,央山三處徘徊。若是見到了蘇益,她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殺死。
最多是待在央山,她時而忘記將宋丞言埋在哪兒,就會去撓地。時日久了,怨氣便大。而且廟中文神似乎也不怎麼管自己,沒瞧著蘇益,如今人間十七年,她也都一直這般。
“像嗎?”楚厭清的聲從他身後傳來。
秦玄夜沒回頭,一撂符咒捏在手,勢必要收下這鬼。嗯……看起來也算可憐的鬼。
倒也是抽空乜了一眼楚厭清。
!?
“宋丞……”秦玄夜一下閉了嘴。楚厭清這是鬨哪出,這鬼還要不要收了。
“玉璿。”幻陣消散後,紅衣還在刨著土,問聲回過頭來。
怔怔的看著楚厭清,歪著頭。
“丞言……哥哥……我找到……了……”
秦玄夜的白眼已經翻上了天。
“我現在很好,真的,去輪回吧,莫要再在人間遊蕩了。”說完楚厭清便散去身形,秦玄夜不等再多說,趁女子怔神,飛符便將其收下。楚厭清又現身其後。
“怎麼還是收了,你的手真的受得了嗎。”
秦玄夜將其裝進錦盒中。聞言嘴角微揚:“武尊怎的整這麼大一出幻境,費這麼多心思,原來是在關心我嗎?”
“誰關心你,我隻是更關心美人罷了。”楚厭清抱著臂,道。
怨氣除,楚厭清心情倒也是好多了。人間事雜亂,難以勘破。
如此便有文武雙伴除祟之聞於天界傳開,倒也算是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