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積水順著落下,院中添上新綠幾許。也生了許多芍藥。
雨連著下了好幾日。今兒一早楚厭清便出了去,屋中隻有青衣在。晏凝淵坐在桌旁,玩著那顆黑色的珠子。
身旁的蝶子染了些黑,不過很快就掉色了。晏凝淵二話不說就將蝶子捉到手上,皺著眉打量著。還是說,楚厭清的術法克著他了?
真是愈想愈要氣。
還不待他想好,楚厭清就回了來,麵色不是很好。晏凝淵趁他沒注意便是將珠子攥好了,也站起身來走了前去。
“回來了?”心有些虛,本來就是在偷摸著弄東西。
“上次那個鎮子,邪祟鬨得更厲害了。”楚厭清語氣些許淡漠,乜了一眼晏凝淵的手,上邊有難掩藏的黑氣在。
“嗯?”晏凝淵不忘再掩一下,奈何這手就是不聽他的話了。
“那日之後,也不曾見秦玄夜。”楚厭清本來就曉得他做甚,也沒太多要管。隻是鎮上的邪祟,沒有秦玄夜在,會變得棘手許多。
“他又不會死,憂心他是作甚。”
“你怎麼了?”楚厭清盯著他的手,無心言起,他今日麵上無笑。晏凝淵還將手藏著,他這會兒最怕的便是楚厭清嫌他臟,怕楚厭清厭惡他。
“楚厭清,若是有一日,我將天界眾人踩在腳下,滿手都是血腥,你還能待我如何。”他所提,倒是楚厭清的如今最大的困惑。
或者說,此問一出,結局便是定了。
“為何有此一問。”楚厭清沉下了聲來,有那麼一瞬,他不再想放開這個人。任著這個人再回去。
無論是什麼,晏凝淵口中之景,他不想見。
“你隻管答。”晏凝淵收掉了手中黑氣,湊前道。
楚厭清盯著他的眸子,稍錯愕。那雙眼睛,與初見時是一樣的,乾淨。
或是生於汙濁之地,不得已變成那般模樣。
“我會親手殺了你,哪怕隻是飛蛾撲火之勇。”楚厭清的眸中,竟是毫無摻雜。
“那便好。”晏凝淵直起了身來,放在以往,他也會不惜命的護著自己想要護的東西。直至對那些東西失望到了透徹。
楚厭清聞言轉身出了去,許是呆久不得。晏凝淵想要做什麼時被他撞見了?
“你去哪。”身後聲音冰冷,楚厭清倒是比以往要習慣了許多。
“找不著秦玄夜,先去瞧一下那個鎮子。”
“一個人。”晏凝淵走了出來,語氣軟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嚇唬人。
楚厭清頓了頓足,也是許久想不出該說什麼話來。自己這轉身就走的習慣,該改改的。
“也可以兩個人,就是不知阿淵想不想去了。”轉過身來,笑著道。
晏凝淵也是愣了一下,原來楚厭清還能是這般模樣的。有些許的好看。
樹上水珠正好落下,跌在了坑窪中。弄臟的是玉蘭瓣白。
“方才所言,你放在心上了?”
“怕,亦不怕。”楚厭清依舊是笑著答道。怕,因為是你。不怕,亦因為是你。
他信晏凝淵。
“走吧。”晏凝淵笑了聲,大致也沒見過這般有趣的人了。有那麼一瞬,他覺得楚厭清與那時的自己好像。
若是……還如以往,便好了。隻可惜,他死過一次了。
是誰在憐憫他,讓他活得不似人。
也罷。
這回他穿了鞋,走在楚厭清的身邊。像是往日數次,蝶子成雙伴著,他說過的話,楚厭清沒忘,他也沒忘。
隻是,他依舊不懂。人該如何訴意,又何以言表?曾缺失過某樣“東西”,方使而不得願。
楚厭清不時瞧他一眼,拳捏緊了又鬆。在晏凝淵身旁,他總會如此,手心更是一把汗。
山野靜謐,閒來應帶著他多走走的。
“楚厭清。”晏凝淵忽的道了句,白衣終於還是將視線對了上去。
“如何?”
“這兒邪氣比以往重了許多。我的修為不如以前,你小心些。”
“死不了。”楚厭清應了聲。踏進陣法之時,他皺起了眉,下意識的去拉起晏凝淵的手。
是一片荒蕪之地,鎮子也變得殘亂起來。又似有雪來過。
一眼瞧去,牆邊坐著人。楚厭清不再確定那個能否稱得上是“人”。
晏凝淵也能感到他手上冒的汗,隻是捉緊了,稍作安撫。差些就忘了,神本身就悲憫萬物,他楚厭清又怎的會是例外。
前走瞧清坐在牆邊的人,無息。
“是個陣法,但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將此陣法用成禁術。”楚厭清看著那人,聲沉,他善用陣,破此陣應該不會太難。隻是這荒地,難再生綠景。
走在鎮子中,鎮上還有人聲。隻是長街上瞧不見人影。
晏凝淵瞧著他那隻手,還是稍帶著怔。楚厭清這會兒帶著他,此陣詭,需得找到陣眼才可。
陣法奇怪,但晏凝淵卻一下猜出了是誰。暫且先不同楚厭清言。
正想著,楚厭清就拉著他跑了起來。躲在屋子的側邊。
有個影子出現在二人眼前,楚厭清左手捏了個決。手心的汗又增了些許,晏凝淵也還是安撫著。
楚厭清飛升前,也是這般模樣?倒也是好玩。
人影愈發清晰起來,是一個人?嘬著手,麵上帶著憨笑。
二人立即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傻子!?那正好,問一下這鎮上究竟何事生。也好過沒有。
楚厭清又帶著晏凝淵出了去,正好攔住了那個傻子。這不攔還好,一攔那傻子便是直直摔到了地上。
“怪物!”那傻子喊了一聲,指著晏凝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