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楚厭清就要走,寧知珞也沒多留。至山腳,過林間,那間廟還有香火供奉。楚厭清瞧見時,歎了聲。
那日的鎮子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連一個神都一同消失不見?
“何時方能尋回。”他對著前邊道了聲,聲淺無人聞。
入夜時,他烤著魚。晏凝淵則是歇在一旁,雪夜尤其冷,他們打算今日就在這林中的破屋裡過。
夜時靜,楚厭清瞧了眼破窗那兒。怪了,他近來怎的總是想到那人。
“好了嗎?”
晏凝淵的話算是將他拉了回來,隻是一陣青光忽現。楚厭清又轉過頭去看他。
“看我做甚,烤你的魚啊。”晏凝淵笑道,若是不捏個結界,他今晚便是不能安心睡下。總得還是要多想想這小東西的。
太鬨了。
“好了。刺也給你剔了,你過來嗎?”
“我想要桂花酒,你可是帶了?”晏凝淵走了來,麵上帶著幾分肅意。
“都跑到寧知珞這兒來蹭酒喝了,我哪還有酒啊。”
“上次在金安城,是我不曾提醒。若是以後再這般,你便是不要管我。我若被自己所殺,倒也不足惜,沒用的人,你不要留在身旁。”
楚厭清聽出了他話裡頭的意思,轉而又站了起來。他比晏凝淵要高了好多,著急的站直來,更像個犯了錯的孩童。
“你在說什麼,我現下沒事啊。”
“那你能忘了記憶深處的那些東西嗎?不能,對吧。”晏凝淵冷聲說著,儘管他覺著這般說話,是錯的。
可若是楚厭清一直怕那個人,又該要如何。晏凝淵可不會一直伴在他身旁的。
楚厭清捏著拳,他想忘,可若真瞧清了記憶深處的那張臉。也是一樣的,懼由心生。
他的心,也曾被那個人碰過。
“對不起。”
“你在跟我,說這個?”晏凝淵量了他一眼,終還是淺歎了一聲。
夜裡還是難熬,楚厭清在那兒坐了一夜,晏凝淵就是靠在他身邊假寐。意淺薄。
夜深,林靜。破屋無人敢近。
大雪又落,伴著寒風瑟瑟,一行足印深,伴著猩紅的血漬。隻是雪大,不過幾刻,便都被掩上了。
天色正亮時,晏凝淵坐直了身來。楚厭清仍是坐好,看著他。
“回去我得多睡會兒,往後還是不要挨著秦玄夜的廟住,悸得慌。”晏凝淵嚼著字,音拖得長。
待天色再明,楚厭清便是推開屋子的門。細雪紛紛。
晏凝淵撤了術法,跟著走了出來。像是嗅到了什麼,便是頓在了原地。
楚厭清回頭看著他,杵在那兒。眉心還微微有些皺。
“等一下。”還不待問起,晏凝淵便搶在他前邊開了口。四周一時聲靜。
“怎麼了。”
“他的廟。”晏凝淵乜了一眼,秦玄夜的廟血腥味很重,所以他能斷定,“那東西”曾留過廟中。
拉過楚厭清,往廟裡邊走去。
“瞧來昨夜,那‘東西’便是一直在這附近轉了。”晏凝淵推開那沒掩好的門,血腥味撲麵而來。裡邊雜亂,線香更是落了一地。
神像上被濺得血紅點點,地上坐著一人,瞧樣子,已是無息。昨夜他二人就在一旁木屋中,出這種事怎會沒有一絲察覺。
“為何我在這兒坐了一夜都不曾聽到一點動靜。”楚厭清這回還覺得他的手很緊,怎麼都鬆不開。真是奇怪了,晏凝淵力氣這般大?
“術法所掩,有何稀奇。”晏凝淵帶著他往前走。
術法……讓晏凝淵都難察的,如今還能是誰?如此想想,楚厭清好似更要懼些什麼了。
是昨日,在雪地中。一切,都在變化,這個人也好像是隨時都能離開他的。
“心狠手辣,如今,毫無蹤跡可尋。”青衣量了那些血一眼,轉而又乜向那個神像。用楚厭清的話,就是醜。
“那我們現下要作甚。”
“自然是回去。”晏凝淵盯著那個神像,總的是沒多留,帶著楚厭清就出了這個廟。
還未走遠,晏凝淵又拉著他走了回來。還順帶匿了行跡。
雪越下越大,積得厚。楚厭清深有不解。
“不是說回去嗎?”
“我說回去你就信啊。”晏凝淵蹭到了他身上去,想著這般會暖些。楚厭清自然不拒,畢竟眼前人極少這般。
在這兒待了許久,還匿著身形。
日落時分,天色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柔光。似是想給此處帶些溫度,隻是不見白雪化,枝上也不曾見葉。
在此處停頓幾許,終還是離開了。剩下是漫長的夜。
晏凝淵一夜未眠,似有稍許困倦。就讓楚厭清跟他一塊坐下。
“讓我靠著歇一會兒。再盯著些,瞧瞧有沒有人來。”
“廟中出了事,今晚怎的還會有人來。”楚厭清聞言微惑,便是問起。
“總有人不知此地何事生,廟中被人清理得乾淨。換做是你,在不知的況下,也該會在此借宿一宿的吧。”晏凝淵的眸子愈發柔和起來,望著雪。
楚厭清在這兒捏了個術法,雪還飄不來。
不知從何時起,晏凝淵已經睡下了,而楚厭清的手,早也不覺的抱著他。
大致戌時末,果真是來了個人。楚厭清輕聲喚起了青衣。
桃眸隻是看了一眼,晏凝淵便站起了身來。懷疑是錯看。
“怎麼了?”
“這人我看著熟。”他看著那人走進廟中,烏發高束著,是一身灰藍衣袍。身上沾著細雪。